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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20 夜色。
可能当人们将感情藏起来的时候,就能够变得所向披靡。
这之后凌远的信息石沉大海,他自然也不会妄想着大海捞针一般寻求一个答案。
而李熏然同样也不会像是那些内心敏感纤细,总是患得患失的人,在某一次可以称之为“矫情”的行动之后,内心惶惶而不安地渴望着对方的再一次试探。
不知道该不该说幸好他们不是爱情里热爱作死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惜他们都不是爱情里愿意主动的那个人。
主动的人也是会累的,主动久了得不到回应也会想要放弃的。
李熏然敢赌誓说自己真的很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在没有对方出现的生活还是一切如故,规矩得不免让两人都隐隐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人生就要这样循规蹈矩地一步一步过这五六十年,然后平凡而又普通地结束——可要知道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人生便都是这样平凡而普通。
李熏然在结案之后匆匆来过第一医院一趟,自然是探望父亲。不过这事儿凌远几乎是在三四天以后才知道,听ICU的小护士说,李熏然打扮得和个可疑分子似的,从头到尾都是一身黑,那小护士说自己打量了他许久,还偏生没有瞧见旁的颜色。
这倒都是后话了。
凌远不明白李熏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好像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样。凌远一面这样想,一面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一观点,最后颠三倒四地想了许久,才觉得这大概才是真正的李熏然。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他要给自己一枪,也好歹让自己看看那枪管里装了什么样的子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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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无意间看到过一句话。
——你可以一杯冷水冻死我,也可以一杯热水烫死我,但不要一杯温水吊着我。
大抵意思不过如此。
凌远忽然觉得李熏然在报复自己。
不仅仅是在故意报复那十年里自己的销声匿迹,也报复自己在学生时代的无动于衷。
如果真是这样,这小孩儿倒是有点可爱了。
心头有些飘飘然的凌大院长近一个月的坏心情竟然就这样被自己解开了。而且更叫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从来板着一张脸的凌院长,在日常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竟然还对里头的小护士们笑了笑。
就这爆炸性的消息,仅仅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就基本传遍了所有的同僚。
韦天舒屁颠屁颠地过来送病理报告,正瞧见自家凌大院长乐儿乐儿地坐在那转着钢笔。
“哟。”韦天舒冲他吹了个口哨,“老凌,心情不错啊。老木逢春了这是?”
凌远就知道这兔崽子的嘴里没什么好话,抬头觑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开开心心地转笔玩儿。
韦天舒拉过一张椅子往凌远面前一坐,才把手里厚厚的报告拍在他的办公桌上。
“哎,说正事呢。”
凌远点点头,没看他,哼唧了一说:“说呗。”
韦天舒不乐意了,一幅受了委屈的小表情,也哼哼唧唧起来:“你这可不是要和我说正事儿的态度啊!”
没办法。
虽然这主儿总被自己和李睿欺负,但也称得上是个祖宗。而且凌院长在“这方面”还是深谙哄人的技巧的。于是就拐着弯儿地说了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话,就把韦天舒哄得舒舒服服了。如果人身上能长一条尾巴,那这家伙此刻恨不得把尾巴开成一朵花了。
絮絮叨叨地也听韦天舒讲了许多正事,说得两个人俱都是口干舌燥,回头一看墙上挂着的钟,没想到都过去了一个钟的时间。
韦天舒这才起身状似恋恋不舍地预备离开院长办公室次,而他亲爱敬爱的凌院长并没有给他一个同样恋恋不舍的眼神。
打开门把的那瞬间,韦天舒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
“对了老凌。今天是念初的生日,下班以后大家伙儿聚聚,你如果不来那可真是不给面子。”
话音刚落他就干脆利落地关门走人,都没给凌远开口拒绝的机会。
说起凌远和林念初之间的关系,其实有点复杂,但也绝对没有这样难搞。只是第一医院的人大多数会觉得他俩之间存在一段孽缘。
但其实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只是林念初从头至尾一厢情愿的单恋而已。
这世界上单恋的人这样多这样多,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承受着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也每一刻每一秒都在为着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感到惊喜、失望、纠结、难过。
所以,这世上所有感情都是一厢情愿的人,都好像永远行走在一条没有目的地的道路上。而这条道路,说不定还拥有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凌远望着围着桌子坐着的同僚们,各个都是他极熟悉的面孔了,大家也都相互支撑,相互扶持般地走过了这许多年,在场的许多人都和他一样不太会说煽情的话,因而也只能将全部的情感托付于手中的杯盏。
杯中装了橙色的果汁,虽不是酒量不好,也并非酒品不佳,凌远在这方面还是极为克制自己的。看着酒过三巡,这圆桌上的某些人就开始大着舌头吹起了牛逼。
我说的就是你,韦天舒!看什么看,你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也变不了黑猫警长!李睿你倒是拉着他点啊,要吐也别冲着我们这里吐!把这家伙拖去洗手间挺尸去算了,不会喝酒还要喝!
虽然面上没有半分神色,但凌远的内心戏还是比较精彩的。
空气短暂地变成了温馨的静谧。林念初喝了些红酒,白皙的脸颊上透着浅浅的红晕,被这水晶灯盏一照,倒是显得格外可人。
她正坐在凌远的对面,与他隔着这一桌的杯盘狼藉以及旁人的嬉笑。
她的眼底亮亮的,闪闪发光的模样。要知道今夜夜色醉人,星子满天格外璀璨。
林念初正欲说话,单单只是“凌远”这两个字眼,其实她就已经含在唇中舌下许久许久了。
凌远的电话铃声像一把无情的利剑割破了这甜蜜的沉静,一下子打碎了这片缱绻迷人的玻璃画景。
凌远用极快的速度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映上来的字,嘴唇似乎往上挑了一下。
而却从头至尾,也只有时刻目光都黏在凌远身上的林念初才能发觉他这一几乎是可有似无的微表情。
凌远捞起椅背上挂着的西装,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拉开椅子很快地离开了包厢。
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抱歉,我先走了。
凌远对所有的人抱歉,所有的感情他都一视同仁。
在他眼底,在他心里,即使用一位特殊的人,亦有一分特殊的感情,也绝不会是林念初。
女人直起的脊背像是筋疲力尽一般靠在了椅背上,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与额上的刘海挡住了所有的落寞表情。
林念初又为自己倒满了一杯子红酒。
她的脸颊还是这样迷人的绯红,她的眼睛也还是这样闪闪的耀眼。
她也不会忘记,凌远当初的那句话。
——抱歉,我们只能是同事。
凌远对自己,是不是总爱说抱歉。
凌远驱车行驶在新市灯红酒绿的马路上,人来人往,汽车川流不息,织就了一幅声色犬马般的画面。他此刻格外庆幸方才在包厢里自己克制住了没有喝酒,面对四面八方递过来的酒瓶,他还是选择了拒绝,要不然现在估计不是飞奔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在前往交警大队的途中了。
夜色醉人,晚间的风带着凉凉的气息,好像从某一个下过雨的城市飘过来似的,吹在脸上只觉得冰冰的。
只是此刻凌远早已无暇看顾今晚夜色何如,今晚月色又是否温柔,今夜的星子是否格外耀眼而攫人眼球。
方才的电话是李熏然打来的,他接通之后,李熏然只给了他简短的几个字就挂了电话。
好在透露了地点,说他自己此刻身在凌远家楼下。
末了还特地补一句,如果半小时后你不来,我就走了。
——真是不知道是说他可爱好……
还是说他可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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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发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