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普通爱情故事 Sec.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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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22 岁月。
后来李熏然就以一种介于“租客”与“同居人”的身份住了下来。
怀着忐忑不安与几丝期待，谁知道日子也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了许久。
当人一旦开始生活忙碌起来，每日的节奏也将会变得愈发得快。起初李熏然还能为着与凌远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而沾沾自喜，甚至晚上蒙着被子躲在床上也能窃窃笑出声，也幻想过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与凌远更加增进一下恋人之间的感情。
所有感情都会因着日升月落而慢慢变淡变浅，最终只会化成一滩干涸的水迹。
当李熏然终于习惯且能将这间屋子当做自己的归家的时候，他也终于在某一日照常躲在床上蒙在被子里的时刻中发现，他早已失去了对于目前的生活再次窃窃偷笑的意思。李熏然搞不懂是什么侵蚀了他的思想，可他与凌远之间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因为彼此的生活都格外寡淡，因而当白水遇到白水的时候，自然是无法发生任何化学反应的。而至后来，他们之间的差异已经不是出门上班的时间多少，在潜移默化之间，不知道是谁默认了这近乎尴尬的既定见面时间，竟是在深夜以后。
这座城市的生活节奏就像是季节变迁那样快速。
仿佛前一日还穿着薄薄的衬衫，被冷风一吹，第二日就不得不加上厚重的外套。
李熏然与那些根据天气冷热判断季节的人们不同，当他打开偌大的衣柜，却瞧见里头空空荡荡地挂着几件春秋的衣服时候，才想起原来已经到了深秋与初冬交接的时日。
因为来得匆忙，之前李熏然并没有将自己一年四季全部的衣服都装进这个26寸的行李箱中，而是拿出了一部分寄存在好人小李家里。
今日清闲，与凌远依旧沉默不语地用完简单的早餐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李熏然有点职业病，一如既往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才放心。
凌远静默地打量着李熏然，这一切都如同往常。
末了，他忽然说：“天冷了，你多加件衣服。小心感冒。”
李熏然一时怔忡，记不起来这是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俩之间说的第几句话。
他从高中时代就知道凌远从来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那时候他们坐同桌，李熏然心里暗恋的种子才刚刚发芽，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凌远说话。可能让凌远打开话匣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熏然总会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拣那些天南海北的事情，夸大其词地全部告诉凌远。
那时候还没有微博朋友圈什么的东西，很多有趣的东西一般都写在杂志上。
凌远的桌洞里除了课本、教材书、卷子之外就没有别的闲书，便也就了李熏然每个月都订《故事会》来看的习惯。
后来的时光都可以用习惯来形容了。
正是因为了解了，凌远究竟是怎样的人，而自己能够站在他身边就已经是穷尽了全部的力气，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对他没有任何要求。
李熏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凌远留给他的只剩下楼道里回荡的脚步声。
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凌远就是这样远远地走在前面，把自己远远地丢在了后头。于是自己拼命循着他的脚印追赶他的步伐，却在流年之中终于失去了彼此的音讯。
原来爱一个不单单只是要爱就足够，原来爱一个人还要够本站在他身侧，更重要的是，你必须要看起来十分轻松地追赶上他。
小李跟着李熏然一起逛服装店，感觉有几分微妙。
李熏然略带八卦地询问了他的感情发展——前些日子听说这小子被按着相亲认识了个姑娘，倒还算是一见如故，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发展了起来。如今算算日子，竟然也已经快要三个月了。
小李一面殷勤地帮李熏然挑选属于自己眼光的衣装，一面吐槽被父母支配的相亲，末了还要油嘴滑舌地羡慕会儿李熏然。
李熏然笑容敛了一下，顿了半晌，竟像是喉头卡了一根鱼刺似的，没能说出话来。
前一个月老李也病体痊愈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后来李熏然匆匆赶去办了出院手续，并请了一个照顾老李生活起居的护工。
李熏然心中明白自己身为人子对于父亲应做的与应承担的责任都不止这些，但是那道坎跨不过去，心中那道柏林墙依然伫立，他只能做到这些。
天气真是渐渐凉了，李熏然往外套里缩了缩脖子。手中的纸袋莫名变得有些沉沉的，紧紧地勒住他的手指，传来微微的钝痛。
李熏然不由得想起自己与凌远重逢的那日。
那风比现在还要冷得多。
可是凌远的口袋是这样温暖，好似手心生出了一枚太阳。
——只是李熏然从来不知道他也曾是一枚太阳，那么近又那么温暖的太阳。
空荡的衣柜被新添置的衣服塞满了，李熏然看着心里多了一丝慰藉。
他坐在风格单调简约的灰黑格子的被子上，身下传来绵软的触感倒叫人生出几分困意来。正欲无事可做，李熏然关了窗帘，为自己营造了一个昏暗的天地，拥着被子竟很快入了一场梦乡。
一梦良久，亦梦到了如许年前的往事。
李熏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酽酽的黄昏了，浓稠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里漏出来，落在他放在窗边的写字台上，画出了几道仿若后现代艺术似的抽象线条。
他循着隐约的想起，踩着柔软的拖鞋推开房门，凌远隔着一道模糊的玻璃门在厨房里忙碌着。他的背影被玻璃上的磨砂画面锉的柔和而朦胧，影影绰绰地，像是这黄昏里温暖的光华一样，落在李熏然的眼底。
李熏然怔怔地站在那扇玻璃门后面，眼睫微颤，瞳仁也轻轻发着抖，凝视着那道身影。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或是语句来形容这一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出来这道背影于李熏然而言，有何种复杂的情感。他曾一度追随着这道背影许多年，就在咫尺的某一瞬间不得不丢开了手指，任其散在了时光的洪流中。
凌远用脚轻轻推开玻璃门，两手捧着汤锅出来，迎上李熏然微微颤抖的身形。
“睡醒了？”凌远柔声问他，“饿了吗？马上可以吃饭了。”
没等李熏然的回答，他又回身转进了厨房。
李熏然注意到凌远身上的围裙是某一日他恶作剧买来的的那条。一只雪白的毛绒兔子头被夸张地绣在蕾丝边爱心中间，一浅一深的粉红色格子织就了整条围裙，看起来与高大的凌远绝对是格格不入。
在李熏然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画面。
他的少年时代充满了冰冷与孤独，家不是家而是被称之为房子的东西。尽管每日生活起居，却只是像一个落脚点，总有一日会离开。因此李熏然对于“家”的概念并没有格外深刻，也难以将一座居所轻易地当做“家”来对待。
却在方才那一刻，他内心近乎声嘶力竭地叫嚣着，要将这里变作了“家”。
岁月不紧不慢地缓缓流过去了，一条小溪终有一日汇聚成江河湖海。
他们仍是寥寥有所交谈，他们仍是在自己的工作圈子里一分一秒地打转。
该前进的也依旧前进，该追逐的也依旧在追逐着。
这岁月看似什么也带不走，这岁月实则什么都已经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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