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泪光闪烁

天知道我这个社畜又不要脸地回来了是因为 @mimi剑雨秋霜 太太的四周年联文。

说实话已经很久没有写过楼诚相关了,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写了一个不能叫做爱情故事的爱情故事,大家看着喜欢就行。



泪光闪烁

凌远/李熏然

文/柳逐卿

 

早晨起来的时候,李熏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天气似乎变得凉了。从纱窗后吹进来的风里,从前属于夏天黏热的气息一时之间烟消云散,唯有夹着露水的凉意,让人仿佛感受到了秋天。

李熏然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这倒是他一贯早起的习惯。摸出床头柜上充了一夜电量已经显示为100%的手机,此时正是8月31日早晨的5:20。

实际上今天是他轮休——但是无法,比起更想要睡觉的身体,因着身为公职人员所以深深刻入脑海的生物钟却更加强势让李熏然彻底清醒过来。李熏然揉了一把睡得有些杂乱的头发,胡乱思索着自己上一次去小区对面洗剪吹是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他趿着拖鞋走到洗手间,放了一顿水,有些翘毛的刷毛上挤出白绿相见的晶莹膏体,接着塞进了嘴里。

李熏然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已过而立之年的脸蛋上失去了年轻时候满满的胶原蛋白,日夜颠倒的美国人时间让他看起来还有一丝憔悴。黑眼圈像是朋克女孩的眼影一般耷拉在他的眼皮下,李熏然凑近了,仿佛能从有些松弛的皮肤上揪出一条不该属于他的细纹来。

冷水刺激了还有些迟缓的神经,李熏然的眼皮好歹睁了开来。他端详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四层的眼皮褶子,摸着下巴感叹了一番有点丑。

剃须刀发出震动的声音,贴着柔软的皮肤将没长出来很久的胡茬刮了干净,李熏然习惯性地往手上挤了一坨国民品牌大宝sod蜜,又在脸上拍拍打打起来。

待他心满意足地走出洗手间,实际上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扒拉出来的吐司明天就是保质期,李熏然嚼着抹布一般的面包,囫囵地就着果汁喝了下去。

他依然不爱喝牛奶,从年少青葱的十八岁,到成熟稳重的三十三岁。

因为初中时候长得矮,跑操排队从来都站在第一个,还要巴巴地跑去参加校篮球队,没少被同学朋友笑话。大家颇爱在和他一起走在放学路上的时候逗他,那时候长得比李熏然要高一个头的好兄弟,就会摆出一副张望的姿态,嘴里振振有词着,咦熏然怎么不见了,熏然人呢?

一群人打打闹闹地踩着夕阳下彼此的影子渐行渐远,岁月也好像转瞬即逝的粉色黄昏。

不爱喝牛奶的李熏然到了高中竟是抽条一样得疯长,等到他的篮球队拿到了高校篮球比赛第一名的时候,李熏然已经是一米八三的大前锋了。那时候他长得白净,五官端正,气质又干净阳光,像极了彼时流行着的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

高中时代的李熏然课桌抽屉里总是日复一日地塞满了情书、小零食以及热气腾腾的早饭。只是李熏然从那时候开始,就学会了去拒绝别人那一颗颗情窦初开的心。他不厌其烦地将那些飘着香味的情书和满满一个袋子的小零食挨个送回到那些女孩子手里,接着再说出干脆利落的否定句。

同桌搭着他的肩膀抄他的数学作业,说他不开窍。

李熏然默默地拧开了手里的矿泉水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如果不喜欢,不能在一起,就不要给对方任何希望任何暗示,这就是最大的温柔。”

 

其实很打脸,是因为李熏然和凌远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在一起过。

这个男人出现的时机委实不妙,李熏然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

一段感情的年龄差如果横亘了六年,彼此的社会地位又太过于悬殊,是不是就注定没有结果。

李熏然与凌远相识的过程有些戏剧性,可即便如此时日长了他竟难免也记不得。后来长到成熟男人年纪的李熏然,也逐渐明白了凌远在当初和他说过的一些话。

他们一块儿的时候,好像朋友,也像兄弟,其实也像极了恋人。

做过了该做的事情,睡过了一张床,也吃过了一碗饭。夏日炙热的风里他们谈过未来,冬天冰冷的雪中他们憧憬过以后。

这种感情如果叫喜欢,其实也没太大错处。但是私心想要将之上升到爱情,李熏然望了望凌远的侧脸,岁月和阅历已经在凌远的轮廓上留下了他身边的同龄人所没有的气质与魅力,锐利又严谨的线条甚至可以让他想象出来凌远在工作时一丝不苟的模样。

想要将之上升到爱情,年仅十八岁的李熏然还是有些怯了。

那时候凌远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住院医师,李熏然在那个夏天刚刚考上他心仪的警校。

凌远在火车站送他的时候,忽然伸手抱了一下李熏然。

这个男人身量也高,甚至还要较他再高几公分。凌远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轻轻拍了拍李熏然的头顶。

“要加油啊,李警官。”

李熏然不记得那年火车站里拥挤的人潮,热烈的狂风,机械的广播音和嘈杂的喧哗了。

但是凌远这七个字,他生生从十八岁,记到了三十三岁。

穿越过人海的整整十五年,李熏然的人生与凌远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试想人生又有几个十五年可以去和一个人有着粘连而疏离,亲密却客套的关系呢?

李熏然在读大学的时候还是和凌远偶有联系,只是那时候的通讯设备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更遑论视频通话云云。那时候贴着一个老旧的手机戳着小小的键盘,只是为了编辑一封字数还不得超过150的短信。那个存满了两个人交往联络的手机还因为年久失修无法开机,花了李熏然半个月的生活费被手机店宰了一笔才修好,不过这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

凌远来过几趟李熏然的城市,硬座火车磨得人的脑子和屁股一样疼。

李熏然想尽地主之谊请他吃顿好的,可奈何学生手头委实紧张,他也不像同寝那个爸妈都在做生意的室友那般出手大方,但还是硬着头皮拉了凌远去了一家餐馆。为了让这小孩儿一不破费二不丢面子,凌远还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先去收银台支付了一部分的金额,后来李熏然还拉着他喋喋不休地说没想到这家餐馆这么物美价廉。

凌远笑着不言语,要请他喝饮料。

李熏然要了一杯三元钱的果汁,两个人在喧哗的文化广场坐了大半个晚上,天南海北高谈阔论。

那天晚上的风是轻盈的,混合着果汁粉与橙子的味道散开在热气腾腾的夏日夜空里,李熏然至今还记得那一晚的月朗星稀。

回去的路上月光如水,拉长了二人的影子。四周静悄悄的空间里,唯独剩下夏日的蛙鸣还不知疲惫。李熏然低着头看他与凌远并肩的影子,两个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的模样像极了恋人关系。

“凌远。”李熏然叫他的名字,清朗的嗓音跌落在纯净的月光里,星子闪耀的瞬间,就连不休的蛙鸣也顿了顿。

而少年的心事也像爬满了整堵墙壁的爬山虎,密密匝匝铺天盖地的叶片底下全部都是渴望给予对方的感情与温柔。

 

十七八岁的时候觉得只要喜欢就一定可以排除万难在一起。

二十一二的时候也觉得只要心意相通就能够抵挡天风海雨。

后来迈入了三十岁的大关,见的事情多了,听的故事多了,在不知不觉之中从前满是尖角的少年意气也到底被磨砺得光滑,终于不再觉得这世上但凡是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了。

家里人不是没有催促过李熏然早点处个对象结婚生子,眼见着身边的同龄人都迈入婚姻的殿堂,三年抱俩,老人家到底眼红羡艳起来,只是左不过又被儿子以工作繁忙以及工种的特殊性云云给推脱了,久而久之也觉得孩子大了管不住,渐渐随他去了。

于是时间一晃儿就滑过良久,李熏然也从原来的基层干警拼着老命爬了上去,回过头来想望望凌远,那人早已攀登上珠峰,如今非但是肝胆外科界响当当的一把手,更是新市第一医院鼎鼎大名的院长。

李熏然在怀念之余还是忍不住自豪。他的凌远啊,从开始到现在,永远都是这么优秀,那么昂首阔步地走在他前列。凌远从来没有为了等待李熏然而停下脚步,反而更是以一种鼓励其追逐的姿态一直行走在人生这条坦途上,而他一直记挂在心里的小孩儿,褪去了彼时青涩稚嫩的绒毛,变成了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步一步地朝他迈进。

也许这才是能够称之为爱情的,最美好的模样。

也许当时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开了口的爱情,是从那一年夏夜三块钱一杯的果汁开始的。

 

李熏然摸出手机,轻车熟路地在屏幕上敲了一串数字。

忙线,无人接听,片刻后响起的机械女声他早已见怪不怪。

或许他正在开会?也许一台手术还没有结束。李熏然在脑子里想着在凌远按部就班的生活轨迹中的方方面面,不知不觉吃完了一袋吐司。

他们的确是迄今都没有在一起。

从相遇的那一年,闪闪发光的少年明眸与阳光下温润柔软的微笑,时光宛如一叶缓慢滑行的小舟,在每一个渡口停泊,目送形形色色的人靠岸离去,再不回头继而向前。

李熏然业已过了纠结合该有个身份陪伴在凌远身边的年纪。曾经他们为着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争吵,只是吵得天崩地裂头破血流又怎样呢,残忍一点说,甚至当事人都不能拿简简单单的“分手”来堵住对方的嘴。

后来便如此,逐渐地也不再提起了,也不会再去触碰了。两个人仿佛在一夜之间又叩开了对方的一扇心门,在无尽黑夜的泪光闪烁中恍惚之中明白——过去这如许年,四季变换岁月更迭,还依旧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又哪里只是用普通的爱情能够来形容的。

我们不能用占有、束缚、捆绑和感动来标榜凌远与李熏然这些年来的感情。

它不是挂在嘴上用一支烟三瓶酒能够解释的故事,也不是旁人用“在一起”和“谈恋爱”能一言以蔽之的感情。

李熏然甚至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想,是否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二人之间哪怕曾经有过叫做爱情的激情与冲动,也到底还是被冲刷成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扶持与陪伴。

世上怕也寻不出第二人能够为彼此付诸这种情感了。

倒也不错。大抵未来说起这个横亘了人生大半的故事时,还能够不落俗套。

最美的爱,不是紧握。

 

李熏然换了身衣服,出去跑了半个小时的步,又在小公园里和大妈大爷一起做了几组格格不入的强度锻炼,这才觉得松快。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悠悠闲闲地提了个不知什么时候买回家来的帆布袋,加入了阿姨们鸡毛蒜皮的菜场砍价争夺赛。

从前的李熏然是个鼎鼎有名的厨房杀手,那时候凌远就已经烧得一手好菜了。真要再回顾那段过往,也算是李警官的黑历史,总归已经到了社区医院的医生都认识他的程度,眼见着他趿着拖鞋走进来,就会眉毛一挑,问他“怎么?又是哪里被烫伤了,还是哪里被油溅到了?”

好在也算李警官天赋异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肯放弃的顽强,努力拼搏的精神,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从厨房端出来的菜除了卖相丑陋令人不敢下筷以外,其他都意外的出色——自然也得到了老师兼任品尝员(小白鼠)凌远的认可。

番茄炒蛋,油焖大虾,丝瓜鸡蛋汤,清蒸鱼,最后又兴高采烈地拌了一盆黄瓜。李熏然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好歹有些进步的摆盘,拿出手机拍了张照预备上传朋友圈。

凌远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冲了进来。

如果非要问三十三岁的李熏然身上是否还保留着十八岁的李熏然身上该有的东西,大概就是接到凌远电话时,毫无意外的手忙脚乱吧。

李熏然左手弹右手地接了这个电话,冲口而出的“喂”里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兴奋。

他隔着手中的金属块听见电话那头安安静静的,倒是凌远轻轻笑了一声。

“我刚下手术,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地点你定。”

李熏然的嘴角强忍不住地翘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垂落到额前卷卷的头发,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啊?哦,不用破费了。我今天刚好轮休,想着去菜场买了点菜回来煮着吃,既然这样直接来我家吃吧。”

凌远没有立时回答,此时单纯乐天的李警官想不到这个身穿白大褂的深沉男人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望着车马川流的城市的街道,脸上露出了旁人未曾知晓的温暖笑意。

“那你想喝点什么,我过来的时候带来。”

李熏然白牙一咧,嘴里吐出两个凌远用脚指头甚至都能猜到的字眼来。

“果汁。”

“果汁。”

而这一瞬间,又近乎是上天注定的心有灵犀。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空气里带着青草特有的香味,李熏然趴在窗台上漫无目的地望着那片朦胧的月亮,星星好像米粒一般大小,光芒都那么微不足道。

凌远走过来站到他身边,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来。李熏然顺手接过含在嘴里,低下头用手拢住火机燃起来的光,轻轻吸了一口便见烟头燃起了白色的烟雾。接着凌远凑过来借火,燃烧的烟头密不可分地抵在一起,像是那些年也这样亲密接触过的嘴唇。

李熏然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望着乳白色的浅薄烟雾在空中飘散了。

凌远的手指握了上来,把他的指节圈进了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他们望着彼此眼底的星辰碎屑,忽而笑了起来。

而那模样像极了当年初见的景色,少年心事的光斑依旧闪烁在月色与星辰,火焰与泪光闪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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