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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5 最佳损友
后半夜开始下的雨,一直到今天早上也还是淋淋漓漓不见有停下的趋势。都说春日里的雨丝儿,合该像牛毛针尖一样细细密密的,偏是这场雨,恨不能掉下冰碴子来似的。凌远钻在车里,却感觉仿佛一下子倒退回了滴水成冰的冬天。
早上做了一台比较疑难复杂的肝脏手术,接着大概是因为顺道的缘故帮着忙得不可开交的李睿去查了房,直到凌远回到办公室里坐下,开始签署一份份文件时,方才惊觉忙了一早上都顾不上吃上一口早饭。
凌远不免想起那日李熏然问他的话,问他忙得时候会不会记得吃饭。那时候他的回答是无尽而尴尬的沉默,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答案就是没有。
办公室的门被叩叩地敲了几下,没等凌远抬头说一句“请进”,韦天舒就拎着个浅蓝色保温桶钻进了偌大的院长办公室,然后再像个熟人一样一屁股坐上沙发。
凌远抬眸看他一眼,道:“谁让你进来的?”
韦天舒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把手中的保温桶放上茶几,打开了盖子。一阵香甜勾人的味道弥漫在办公室里,凌远不着痕迹地吞了口口水。
“我俩谁跟谁,还用得着整这些虚礼?”韦天舒忙着拿勺子拿碗,根本没空抬头理睬凌远,将一大勺还滚热的皮蛋瘦肉粥舀进塑料碗里,韦天舒大吞了一口,立时赞道,“哎呀,真是人间美味啊!在这样的下雨天气吃上这么一口,真是浑身都舒络了。
凌远白他一眼,问道:“咱妈做的?”
“什么咱妈?那是我妈!”韦天舒的嘴里还含着大口的粥,讲话时候还有点口齿不清,“凌远你可别乱认妈!”
这厢凌远并不答话了,将手中的钢笔盖上笔帽,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挤到韦天舒身边,二话不说拿过他手中的勺子在另外一只塑料碗里盛了大半的粥。滚烫滚烫地吃下去,米粒黏软,肉丝劲道,皮蛋又刚好很有弹性十分趁口,凌远三两下就仰头用完了一碗。
擦了擦嘴,凌远笑答:“你妈就是我妈,可不就是咱妈?”
韦天舒捧着空了一大半的保温桶欲哭无泪,后槽牙咬得紧紧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凌远你他妈……”话只说一半,边上自己的直隶上司凌远院长的眼刀已经将韦天舒剩下的话全都砍断了。
韦天舒有点怂,认了栽,只愤愤说着:“你这一大早什么脾气?二话不说抢我粮食?怎么着,难不成还是在路上碰到了初恋情人,两个人你侬我侬寒暄了老久?”
他从来讲话直率,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凌远从读书时就早就摸清了韦天舒那点脾性,平日里叫他说笑揶揄地也没有放在心上过。只是这一次,韦天舒这语带半分挑衅,半分起哄意味的话,像是一根极细极细的木刺,生生就刺上了凌远的心脏,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只是痛,无边无际地发痛。
见凌远沉默,韦天舒一拍大腿登然明了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该死的混账话,恨不能当场就甩自己几个耳光。他沉默了一会儿,声线沉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你该真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侧目望了眼自己的老友,凌远的语气不咸不淡,就像刚刚两个人都吃下的粥一样。点了点头,他到:“是遇到了,没和你说的那样你侬我侬。”
当年那档子事,韦天舒也好,李睿也好,就连秦少白都多多少少明白一些,倒是林念初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毕竟那时候她比较死板,一门心思只想着读书。韦天舒算是当时起哄起得最热火,也是最后劈头盖脸臭骂凌远臭骂得最过火的那一个。
“李……李熏然……?”韦天舒最后小心斟酌了一下这个名字,不知该用怎样的语气说出来才能切合适宜。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这群同学老友来说,太遥远,也太久远了。当时用过最恶毒,最难听的话语叱骂过凌远的韦天舒,印象里只有李熏然当年高高瘦瘦,青涩面容带着暖人笑容的模样了。
凌远点了一下头。
韦天舒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嘀咕了一声:“当初自己远走高飞的时候可还没见你这样难舍难分,优柔寡断的。”
谁得到过愿放手?
凌远却没话说,他哑口无言。
那时候谁都年纪尚小,那时候谁都不愿得到这双手再忍受分离。
韦天舒把保温桶的盖子重新盖上,推远了点,两个老友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凌远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嘶哑,像粗糙的锉刀对磨:“他……不愿等。”
“十年前人家几岁,你几岁?搁你这十八岁,也肯定这态度,别指望什么善解人意啊,什么理解万岁啊的,都虚的。”韦天舒一面絮絮叨叨地像个管理琐事的老妈子,一面又觉得自己想翻个白眼,然后大力地丢给凌远。
这边凌远低下了头,两手交缠在一起,拢了一个空空的空白。
难离难舍总有一些,常情如此不可堆卸。
“嘿!”见凌远对自己这番掏心掏肺的言辞毫无一点反应,韦天舒有些躁了,他伸手拍了一下凌远的肩膀,又接着絮叨起来,“啊你说说看,你要人家无依无靠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不对不是鬼地方。反正在这地方毫无音信地等你这么多年?谁知道你会不会一时鬼迷心窍在美国,被那些大胸大屁股的金发碧眼的美女勾搭去了?常言道,世事不可测,我当时也挺担心的!”
“韦三牛!”凌远其实一直听着韦天舒这番称不上好听的话,就是不知如何回答而已。如今忽然听他说着什么“鬼迷心窍”“大胸大屁股”的,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声,“你怎么说话呢?好歹读过书的人,能不能文雅点?”
韦天舒撇了撇嘴,嘀咕一声:“本来就是。我要是他,我也不想等你这个不知道何年何月回来的家伙,管你喜欢金发碧眼还是大胸大屁股的,爱死哪里死哪去吧。”
凌远正欲出口教训韦天舒这越说越不对头的话,话刚凝聚在唇齿上,办公室的门忽又被一阵并不急促的敲门声打破。韦天舒与凌远互相看了一眼,大眼瞪小眼,都猜不到是谁。凌远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请进”。
进门的人不是李睿,也不是老金,更不是林念初等等这医院里的人,而是李熏然。
李熏然穿着昨日一样的黑色休闲装,面色有些憔悴,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大概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其实凌远也没有睡好,他一直坐在床上看着天空,从晴朗看到它下雨。
韦天舒还是这么多年来再见李熏然的第一面,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可见背后不能说人。”
凌远压根没听见韦天舒对他的耳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算平淡普通地询问了李熏然的来意。简单交谈之后才知,原来他今天早上做的那台手术的患者,正是李熏然正在调查的一件抢劫杀人案的被害人之一,局里命他来看看情况,顺便问问被害人状况如何。
这能算巧吗?或许相遇之后的很多事情都算的巧。
韦天舒眼见两个人聊完这几句各自有些拘束地站着,他偏巧更是个自来熟的,立马站起来打着笑脸问道:“哎呀熏然啊!这可真是好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李熏然觉得韦天舒眼熟,想了想,从唇缝里挤出询问的语气:“……三牛哥?”
尽管韦天舒本人非常不喜欢这个之前的名字,但是看在李熏然还能够认得出自己的份上就暂且不在意。忙跟着点头,一边还拉着李熏然一起坐到沙发上:“哎对,不过我不叫三牛了,我们凌院长给我改名叫天舒。你吃饭了没啊,我这里刚好还有点皮蛋瘦肉粥,要不吃点?凌远吃了都说好,我特地藏下来的一些,不然早被他瓜分掉了。”
李熏然忽地就夹在了凌远与韦天舒的中间,有些坐立不安,但还是点头谢过了韦天舒的好意。他说着道谢的话语时脸上凝出细微的温暖笑意,最平常的笑容,就像很久之前,还年纪轻轻的李熏然经常绽露给他的笑容。
韦天舒只带了两个塑料碗,随手就拿过凌远刚刚用过的那一只将剩下的粥盛了进去递给李熏然。李熏然没推很乖顺地从了。他也的确是一早上都在奔波劳碌,又是下雨的天,湿哒哒的空气叫人难受,早饭自然没有着落。这样一碗温温热热香糯可口的粥下肚,顿时胃里就觉得格外舒畅,周身都好像暖洋洋的,像是存了个小太阳。
凌远的右手,放在李熏然的左手边上,仅仅一根小指的距离,凌远却踌躇,却担忧,不敢逾越这片禁区。就好像那些读书时代面对心仪的女孩子的少年们,下定决心之后依旧三番几次挣扎,不敢牵住小指的心跳与情绪。
这边韦天舒见自己的粮食都被瓜分完毕,也并不想着多留,过后他也确实还有一台手术要做,虽然并不很大,却也还是早做准备好。收拾好塑料碗和勺子,韦天舒拎着保温桶就跑到了门边,半个身子刚刚走出去,很快又回过头来,笑着看向凌远:“哎院长。你说老朋友难得见面是不是要聚聚?我去叫李睿,要不今晚我们四个聚聚?”
凌远没有给他回答,亦还在思索,只听着韦天舒一句“就这么定了”,然后办公室门“砰”地一下关上,那罪魁祸首早已跑了没影。
李熏然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凌远也没动。想说的话太多,等待到全都从肚中汇聚到舌尖的时候,两个人竟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今晚……要不和三牛说的那样……”
“嗯,好。”
凌远这边还没纠结完如何开口传达出韦天舒意图明显的建议,李熏然面色淡淡地就应了他的要求。这转变来得太快,这转变却叫凌远也一下心悸。
点了下头,凌远抿出一个二人都熟悉的笑容,再道:“还没问你……这些年,怎么样?”
该怎样回答?说过得好或是路途多舛,哪有如何用,都也是过去式。李熏然垂了眼帘,只望着自己修建的圆润的指甲发着呆,办公室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在光滑的指甲上映出一个小小的光点。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至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李熏然笑了一下,他的语气真诚,他的微笑也纯挚。年年岁岁就这么过去,兜兜转转一个轮回的十二年后,他仍旧保持着骨血中深藏的少年纯粹模样。
“说实话,不算很好。”
“偶尔,会想起你。”
他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唇角始终的勾起的弧度,眸光潋滟,仿似捧落了一夜的璀璨星辰,都揉碎了然后含在眼瞳里,熠熠辉光,永远这样耀眼。
仿佛还如当年少年模样。
前生那么短,余生那么长,愿你可以留下共我曾愉快的忆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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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放犇我就真的放犇出来了,画风瞬变的感觉hhhhhhh
好在我运筹帷幄(?)掌握了大局峰回路转(?)画风又回来了(。
是不是感觉并没有之前那么虐了,好的夸我x
下一章犇实力助攻依旧up up up
然后今天的我也是深夜更文的我!
╭( ・ㅂ・)و ̑̑来来来继续用评论大力砸我!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