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你听风在吹 Cha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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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6 花

曲筱绡磨蹭了大半日,吃光了谭宗明挑选的那盒进口曲奇饼,拎着她那只小挎包一蹦三跳就走了,临末了还说等下班再来探望赵启平,问他想吃什么自己顺路带来。赵启平只说没什么想吃的,叫她快些去上班,曲筱绡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谭宗明可巴不得她赶紧走呢,最好下班了也别来了,一女孩子家的赶紧回家去吧。

原本挤满了人的病房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剩下了债主与他的欠债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一个蓝白条纹病号服吊着脚,一个深灰西装抱着臂,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怎么都怎么别扭。

赵启平看了看谭宗明,又看了看窗外,再看了看谭宗明,见他还是刚才的模样一直保持着,倒像是某个博物馆里金贵的石雕了,一动不动的。赵启平的嘴唇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伸舌舔了舔,开口问他:“你……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上班的?”

谭宗明是个怪人,忙碌的时候真的是昏天黑地日夜颠倒的忙,而若是清闲下来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够混成两天过的。但也理应说上班这种事对他而言就真的是可有可无了,毕竟他是给底下这么多员工发工资的那个。

于是谭宗明就走过去,顺手坐在曲筱绡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面朝着赵启平。赵启平侧了侧脑袋无言地看一眼身旁的谭宗明,心想着这大忙人怎么还不走偏生坐下了?默默无言,又将自己的双眼看向了洁白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谭宗明看了一眼已经被曲筱绡扫荡一空的曲奇饼干,将剩下的包装盒丢进了垃圾桶里,问赵启平:“你是真的不喜欢吃这个?”

赵启平看了一眼摔进了垃圾桶的曲奇饼的包装盒,摇了摇头答他:“不喜欢啊。”

一拍大腿的谭宗明表情十分懊丧,心想着自己挤在那些零食区挑了一早上,怎么尽挑了些小女生爱吃的东西,得,这回倒好,真正来探望的受伤的人没吃,反倒让同来探望的“家属”享了口福。

谭宗明叹道:“你早不说……!”

“和你又不熟。”赵启平莫名其妙地回答,“撞了你的车可不代表我俩就熟了。”

谭宗明煞有介事地挑了眉,朗声笑道:“别人是不打不相识,你我可就是不撞不相识了。”他的尾音带着笑,眉眼都沾染了笑意,映衬在晨光里,最是温柔无瑕的模样。赵启平隔着一段淡泊的空气看他,他就隔着一道透明阳光低头看赵启平。

谭宗明那模样若是叫他公司里那些怀春的小姑娘们看了去,那可真是真真正正地被彻底贴上了一个“霸道总裁”的标签了。

这世上有一个词语就叫做缘分,有缘无分不行,有份无缘不果,俱都不是极好的。最最要称得上好的,必然是要既是有了缘,也能够拥有分,这样牵连起来的,才能叫做缘分。然而缘分便又分了许多种,人海茫茫,尘世更是莽莽,走过身边的人这么多,来来去去,熙熙攘攘谁都不愿停留。

请你珍惜那个能够在你身边为你停留的人。

无论他是为你遮雨,或为你挡风,抑或与你共看春光美景。哪怕他曾与你度过洪水滔天,最后却不得不放开彼此紧握的手,也请你不要忘却他,不要忘却他曾经存在的证据。

因为这是世间不可多得的那一位。

很多人回忆往事的时候或许都要来点音乐调剂气氛吧,或是温暖的,或是悲情的,再不济也要来首纯音乐的乐曲。赵启平是个喜静的人,尽管他本性之中也有着爱玩爱野的那一卦,但上升到性格方面占据大多的还是安静,否则他也不会大清早地跑去星巴克的经历,不为喝咖啡,也不为蹭wifi,单纯就是为了躲清静。

因而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赵启平也是一个躲在安静无人的书房里,耳边只有按动键盘的啪啪声音。

他或许该听到云卷云舒的响动,也或许能感知到窗外风逝掠而过的声响。如果可以,赵启平大概想要听到自己心脏悸动的声音,不为别人,只是单单为那人跳动的声音。

赵启平还记得,投射到病房里的那段阳光,纯洁无垢,俱不染尘,似如被沥尽了全部的沙砾尘埃,最光洁的那一缕。

谭宗明陪着赵启平坐了许久,他躺着不言语,他也就坐着不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遭他就恍若未觉,最后实在有些躁了,竟直接抠出电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举动,大概这金属震动的声音是对这段静美安和的时光的亵渎吧。谭宗明轻声问他要不要喝水,躺在病床上的赵启平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般温柔的自家债主,一张干涸的唇半晌挤不出几个音节。

他不是没有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只是照顾他的人变成了谭宗明,这事情可一点都不好笑。

“你到底要不要喝水?”谭宗明举着手中天蓝色的塑料杯晃了晃,又耐心问了他一遍。

“啊,要啊。”赵启平本就觉得口干,之前是觉得曲筱绡忙着享用谭宗明的慰问品可能无暇顾及自己这点小小的要求就没有多说,如今倒真是觉得渴的过分了,说话之间微湿的舌尖轻轻地划过有些苍白的唇瓣,谭宗明的眸色似乎在阳光底下黯了黯。

正好病房里就有饮水机,不知是谁特别体贴地开了加温,整个纯净水桶的内壁上浮着一层层的小气泡和白雾,定是热水了。谭宗明先是接了三分之一的冷水,又倒了三分之二的热水混在一起,轻轻吹了吹摸着觉得刚好的温度,才走到赵启平身边。

赵启平死鱼一样地摊着,一脸大写的生无可恋,只有那双从来清澈澄净的鹿眼会随着病房里的人来回走动而转动。

谭宗明伸出手臂将死鱼赵启平小心翼翼地从病床上捞了起来,眼疾手快地在他背后塞了一个靠枕,还一面谨慎地注意有没有牵扯到他那只和猪蹄没两样的右腿。做完这一切松了口气的谭宗明才敢把那杯温水递给赵启平,望着他捧着杯子微微仰着脸,喉结上下滚动地饮水时候,谭宗明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这样柔情似水过。

对于身边层出不穷的女人,他没有这份感情,也无暇去陪她们风花雪月。而对于家人,他虽关怀虽爱护,却好像也未到如今这层地步。

谭宗明就站在病床旁,听着身边细小的喝水的咕咚声,莫名只觉得心情很好。

倒是不知道是谁说的,说什么年纪大的人一谈恋爱就像是老房子着了火,一烧烧到底,根本灭不了?

有点意思,谭宗明想着,可怎么说自己也还没有到“年纪大”的范围吧?这不正也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吗?这不公司里的小姑娘们还把自己当言情小说范本呢吧?

谭宗明一面自顾自地遐想,那边赵启平终于满足了喝完了整整一杯温水,肚子里满满的解了燃眉之急,嘴唇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发干,接着他又习惯性地舔过自己的唇,舔去最后一丝水渍。

这边谭宗明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那堆慰问品里,翻来覆去地不知道再找些什么,只留给赵启平一个被灰色西装覆盖的宽厚的后背。

“你在找什么……?”忍来忍去,没忍住疑问,赵启平叫他一声。

谭宗明没转头只是很快就答了他:“你喜欢什么花?”

花?那东西不是女孩子才喜欢的吗?什么红玫瑰粉玫瑰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说起来简直等于自己这么多年学习的医疗经验。要说赵启平知道的花,还真挺少,那什么有特点的花,菊花玫瑰牡丹之类他还能知道,别的就难了。所以尽管也曾送过曲筱绡花,但自己选花真是苦手,还是捧着花店里那厚厚一叠写满了浪漫美好花语的册子挑的。

“我一大男人能有什么喜欢的花?”赵启平说道,“我喜欢路边的狗尾巴草。”

谭宗明瞬间转过头来,眸中很快闪过一丝认真,语气定定地问他:“真的?”

看这架势,是不是自己回答了一句真的,他就要跑去楼下摘狗尾巴草了?不行不行,那太没面子了,你见过一身名贵西装的人趴在草堆里摘狗尾巴草的吗?

赵启平立刻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迭声道:“没没没,随口一诌。”

谭宗明的手顿了一下,忽然拿出一把深玫瑰红色的花束来,长腿跨了几步就走到了赵启平的病床前,深深地望着他。这架势,这气派,路过的人以为这里是要上演求婚呢,活生生把赵启平吓了一跳。

“你……你做什么?”赵启平缩了一下脖子问他。

谭宗明忽地就是粲然一笑,将手中那束胭脂红满天星捧到了赵启平面前晃了晃。小小的红色花朵正如撒满夜空的星子一般繁多杂密,一捧就是数不清的好几百朵的花蕾,乱了赵启平的视线。

“送你。”他下巴扬了扬,“探望病人总是要送花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挑了很久。”

他将话轻描淡写和盘托出,语气轻快笑容也真挚,就好像那句“很久”左不过短短的五六分钟,不耗时间。赵启平不会想象得到,谭宗明也决计不会告诉他,这一句风轻云淡的“很久”,到底是多久,这将是一个永远深藏的秘密,只属于谭宗明献给赵启平的秘密。

赵启平移开了视线,伸手还是抓过了那捧满天星,皱了皱鼻子嫌恶地说着:“这颜色真丑。”

面前的人没恼,笑容也没变,只是轻声道:“你收了便好,下次你有了什么喜欢的花就告诉我。”

“食人花呢?”赵启平鼓着腮帮子问他。

谭宗明的肩膀轻轻地耸了一下,弯出一个格外纯挚的笑容,唇缝开合,只说:“好啊。”

其实赵启平也有一个秘密是属于自己的,是没有告诉谭宗明的。

但是他也永远不会告诉谭宗明,告诉他那一日那手中一捧胭脂红满天星,颜色一点都不丑,他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

尽管它业已枯萎,不复当年鲜亮颜色,也只剩下一片委顿萎靡的景象,但是至美瞬间早已被他铭刻在了心底。

赵启平慢慢地写着,慢慢地想,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告诉谭宗明。

告诉他,那一日的满天星,他很喜欢。

告诉他,他,也很喜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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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总表示,狗尾巴草容易,食人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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