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Faraway-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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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05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心口挨了一记铁拳的谭宗明很不痛快。不过这种不痛快的情绪就好像一只被密封在玻璃罐子里的无头苍蝇,任凭是嗡嗡地飞来飞去也找不到出口。

他先是怔忡地在那只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再把桌上早已冷透了的黑咖啡灌下去。本来就已经够苦涩的口感此刻更多平添了一丝冰凉,谭宗明的舌头几乎是反抗着接受了这种味道,而他的喉咙,则是被压迫着硬生生地接受的。

安迪一直好整以暇地站在原来的地方望着自家的顶头上司,穿得光鲜亮丽,赚得钵满盆满,结果感情经历上,输得狼狈不堪,一败涂地。怕是说出去给那些爱慕谭宗明的小姑娘们听听,玻璃心都能跟着碎一地。

原来我们的谭总并不是纵横情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霸道总裁。

而是那种,情窦初开的高中生都说不定都比他还要勇敢的怂包。

安迪伸手:“给我一支。”

谭宗明微愣,却没从衣兜里拿出他那盒所剩无几的香烟来,只是歪在老板椅上抬眸去看安迪。印象中这个女人是从来不抽烟的——她亦然同样厌恶烟味,比自己抽烟还要更厌恶。却方才能够站在这里,愣是望着自己抽完了整整一支,如今整个办公室都是二手烟的味道。

微微蹙眉,谭宗明自己都觉得多少有些呛口了。想来这支烟,是不太适合再抽下去了。他想了想,随手拉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把铁盒丢了进去。

安迪这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顺其自然地把那只突兀地横在空气中的手伸了回来。

“喝一杯?”她问道,“是要去酒吧还是找个安静的包厢?”

谭宗明摇了摇头,仰头灌下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说着:“不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安迪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那模样好像听了个压箱底的笑话似的——尽管这本就不是个该搞笑的对话。

“没想到从来自诩千杯不倒,铜墙铁壁的谭总,还有这么顾及身体的一天。”安迪翘着嘴角,话音里挂着笑意,只是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是你转性了还是天要下红雨了。”

谭宗明失笑,讪讪答她:“安迪。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否则我是真的找不到可以说说话的对象了。”

安迪美眸之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清的情绪,谭宗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却未曾去留意,任这一丝眸光消逝了。

“老谭。”她叫他,已经换了私底下作为朋友时候的称谓,“喝一杯吗?”

谭宗明无奈地看过去:“我都说了喝酒不——”

“咖啡。”

安迪不动声色地续上了最后一句。

后来谭宗明环顾四周,再隔着热气蒸腾去看坐在对面低头拨弄手机的安迪。才感叹,这里可真不是个好地方。

反正他是绝对不相信安迪所说的,“这间咖啡馆新开,从未来过,便来尝尝鲜”这样蹩脚的谎言。说不定她本意也根本不想搪塞,只是随便寻了个由头来敷衍自己而已。谭宗明摸了摸鼻子,心里有点微妙。

这是他和赵启平谈事结果谈崩的地方,位置都恰恰好,就还是先前的那一个。自己坐着的是当时自己坐着的位置,对面的人从赵启平换成了安迪。

就连面前的咖啡,都是一样样的。谭宗明一肚子都是咖啡,叮铃咣啷地在肚子里晃悠来晃悠去,稍微动的幅度大一些,就听见水声。

安迪默不作声地把奶精全都倒进了咖啡里,一个奶白的漩涡就在她手中的勺子底下凝转开来,一圈一圈的白,好像啤酒上的细沫,也好像涨潮时候海水的浪花,更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

最最像,像谭宗明空空旷旷都没有风的心。

安迪折腾完那杯几乎已经甜得快要没有咖啡味道的咖啡,慢慢推到了谭宗明面前。她扬了扬眉,道:“试试看?”

“我不喜欢甜的,你不知道?”谭宗明反问她。

安迪耸了耸肩膀,笑得挺是无所谓,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尝尝总不至于也不行吧?和要你命似的。”

今天这女人怎么说话句句带刺……从一进来说出那句话开始,安迪整个人的气场就不太对劲了。谭宗明瑟缩了一下,暗暗想着。

谭总终于问出口:“安迪……你今天似乎挺针对我的啊?”

“有吗?”安迪泰然自若地望着谭宗明微笑。

谭宗明便不语,拿起已经推到面前来的咖啡杯,里头的颜色已经变成了一种浅咖色,仔细闻还缭绕着点奶香气息,倒是还挺勾人食欲的。

一口咽下,谭宗明的整个口腔都在造反。

太甜了,而且已经是甜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安迪绝对是在整蛊自己!

罪魁祸首却不等发问已经翘着嘴角迎了上来,第一句话就足够带针带刺:“老谭,你说你现在这龇牙咧嘴的模样如果让赵医生看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谭宗明倏忽之间仿佛被人拿胶条封住了唇齿,一句话也挣脱不出来。

安迪端得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此刻她的容颜都一朝之间变得格外冷漠起来。这周遭的所有人都是那么冷漠,假面具脱下来的时候,和假面具扣上之时,是全然不同的人间。

谭宗明沉吟许久,说:“他大概会嘲笑我。”

安迪一边的眉毛挑了挑,却没说话,安静地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仍旧是烫了。

“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谭宗明笑答:“他们都这么说。”

她却皱眉,低眸不看对面那人,啐他:“你笑起来真丑。”

然后谭宗明的笑容就这样硬生生卡在那张脸上,假面具戴不上也脱不下,他一半冷漠一半热情,游走在虚假与真实之间那条小小的罅隙之中,发不出声。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心中呼之欲出的情绪到最后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尽管他曾自诩或可是一个内敛而稳重深沉的人,但安迪今时今日的种种表现都让谭宗明觉得面前的女人决计并不只是想和自己喝咖啡这么简单。

再况且……她还提起了赵启平。

啧,赵启平。

谭宗明觉得自己的舌头上还留着被那牙尖嘴利的小家伙噬咬过的痕迹,还有他在得逞之后嘴边那抹得意洋洋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哦,对了。

他还说要私奔…呵,他可笑不可笑。私奔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都不是年轻的毛头小伙了,地摊上那种下三流的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狗血桥段都能拿到生活里来说?

谭宗明自顾自地在心里嘲笑了赵启平一番,蓦然一顿,又想起别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晚,你说私奔,我就同意了的话,我们现在会在哪里?

反正不管是在哪,在火车上也好,在飞机上也好,甚至是在奔驰在黑夜里的长途汽车上也罢,总归不会是在海市,在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你我曾相遇的城市。

可是世上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如果。

后悔药之类的可以上了小学之后,就再也不会相信的东西了。

“老谭。”安迪叫醒他,击碎他自己筑造出来的透明,禁锢的玻璃世界,“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其实并不是情场老手?”

这话没头没脑的,谭宗明的眉头皱了一下,问道:“怎么说?”

“你当初游刃有余在那些小明星,小嫩模之间的时候,可没见过你这么忧郁惆怅的模样。怎么,想去演个悲剧性角色感受感受浑身悲哀又无力是怎样的感觉?”安迪的话语到这里适时地顿了顿,谭宗明也终于舍得抬眼与她对视。只是他无法从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瞳中读阅出任何情绪,这一秒她似乎就是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像,而自己,就像是博物馆里和雕像对视,就妄想穿越混沌历经千年沉浮的人。

安迪的语气变得格外认真:“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谁?”

赵启平三个大字砸进谭宗明心坎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着这个力道震了震。

在这个年纪再来说爱,是不是未免太过可笑了些?所谓情情爱爱,不应该都被遗忘在尚且年轻的时候,吱吱呀呀转动的老旧电扇或是粉笔摩擦过黑板的尖锐响声。

合该不应是在这里的。

对,不该在这里。不该在这个当时已经拒绝他之后如今又兜转回来的咖啡馆。这里存在不美好的回忆,也不足够资格说爱。

谭宗明问她:“你在逗我吗?”

安迪但笑不语。她喝完杯里最后一口咖啡拎着她那只包,踩着高跟鞋离去时候,声势浩大,谭宗明不得不抬起眼来去追逐她窈窕的身影,却狠心只得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他还是咬着牙灌掉了这一杯甜得发腻的咖啡,并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喝咖啡了,尤其是加了奶精的,一滴都不。

谭宗明拿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水渍,掏出手机开始习惯性地重复往常的动作。打开一溜的社交软件,刷新刷新,空空如也的回复栏,没有人想要理他。

好,好,好。

因果报应而已,他能怨得了谁?

毕竟都有常言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饶不过赵启平的,最后报应在自己身上,也饶不过谭宗明。

谭宗明的手指在输入法的键盘上移来移去,谁能曾想他以往决定一桩好几亿的生意时候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可偏偏想要发出那么短短一句话,就纠结,踌躇,犹疑。

忘记了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了。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赵启平拿着病历单走回办公室,稍稍仰头靠在办公椅上,伸手按了按酸痛的太阳穴,终于得偿所愿地歇了一会儿。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骨折的人尤其的多,各种各样的部位层出不穷,仿佛都掐着这一天上赶着涌上来了,还非要挂自己的号。赵启平望了望还躺在塑料袋里才啃了几口的肉包子,早就冷掉了。他叹了口气,捏了起来,就着热茶,还是三两口地给吃掉了。

手机躁动地振动了几下,安稳地躺了回去。

赵启平嘴里还嚼着已经没有鲜美味道的肉馅,擦了擦手去拿手机,摁开,解锁,戳开微信。

沉默。

沉默。

大片的沉默包裹了赵启平,也充斥在这小小的办公室里。他用了点力气,终于咽下了那口肉馅,手指按动很快给了答案。

人如果不会犯贱,可能就会少很多事。

可是人作为人,天生就要犯贱。

赵启平这么安慰着自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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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一个晚上…一个月没更找感觉回来真的好难啊。

而且我病得有点恍恍惚惚…所以可能会有虫和bug。

以及,这篇文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有生之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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