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Faraway-07

心血来潮地一更。



Section07 世间美化那仅有的悸动,也磨平悸动

赵启平第三次举起酒杯把红酒干掉的时候,脑子有些发蒙。坐在自己对面的谭宗明一下子出了三四个重影,他一边晃着脑袋,一边还指着他嬉皮笑脸:“谭宗明,你…你有两个头!”

被间接性嘲弄头大的谭宗明到底有些握不住手中的高脚杯,面上却还维持着颇有风度的笑容。

他也算知道,赵启平对于鲜花也好,情话做成的糖衣炮弹也罢,一概软硬不吃。这些哄哄女孩子尚且绰绰有余的伎俩谭宗明也不想着再用了,可也隐隐担心若是自己太过直白地开门见山,会不会就这么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有差吗?赵启平若是知道估计会嘲笑着问他,从一开始这家伙留给自己的印象就根本不算上佳。

那便有好事者询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对他念念不忘的?

赵启平大概会嗤笑一声,用一贯的官腔来回复一个官方答案,曰,犯贱。

谭宗明咬着齿关仍是微笑地告诉赵启平:“我只有一个头。”

赵启平的脸上一抹酒后不自然的酡红,双眼微垂,嘴唇上还有一圈晶亮亮的水渍,大抵是刚刚一口闷掉时候留下的酒液。

好在说谭宗明是包了一整个包厢和他吃饭,并没有在外间直喇喇地把赵启平酒醉之后胡言乱语,摇头晃脑的模样叫别人看去了。

“我很清醒。”赵启平说。尽管他从来清明的眼底此刻一片浓雾笼罩般模糊,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比之往日有些低哑,却非得这样重复着醉酒之人必说的一句话。

谭宗明听他絮语,终是沉默。

透明的高脚杯沿磕在牙齿上,发出轻轻的响声,面对一桌子尚且未动多少的珍馐,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倒不是说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赵启平一时兴起的玩笑,说要追他,实在是觉得苦恼。

说实话,谭宗明没有追过人,从小到大,根据他有限的记忆,从满脑子的工作中脱身出来挖掘一些陈年旧事,也找不到先例。

也不是说他自恋还是怎样,谭宗明确实一直以来都是被人追的份。

大概生的一张好皮囊的人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赵启平也曾无心一句说谭宗明这个混蛋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拉下脸来追求结果还被狠狠拒绝的对象。

因着究竟何故才会答应赵启平这样无理又幼稚的要求,谭宗明觉得大抵不过是自己不甘心的情绪在作怪罢了。

不甘心看到他嘲弄的眼神,抑或是阴阳怪气的语气与因为嘲讽而翘起的嘴角?

他不得不想起那一日满是铁锈味的吻,赵启平就像一只被惹恼了的牙尖嘴利的小犬,谁都不认,扑上去就是一顿撕咬拉扯。

的确弄不懂这个人,谭宗明失笑。

他把赵启平捞起来,结果谁知这人真的没有醉得那么狠,走路还能成一条直线呢。谭宗明立刻就分辨出来赵启平这佯装随时都要呕吐的模样不过就是在恶心自己而已。

刚认识那会儿,大家也是喝喝小酒,谈天说地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谈,自然为了活跃气氛是少不了扒一扒自己的黑历史。还记得那时候谭宗明就给赵启平说过一个自己的故事,说他年轻气盛不懂事,然后被一辆救护车直接抬进医院的故事。

左不过就是刚刚出来混那会儿,好容易有些成绩了,年轻人总该有些飘飘然。谭宗明是人,亦不是神,都是人之常情,酒桌上肆意妄为地多开了几句口,语气多有得罪人的狂妄。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不单单说话狂,他喝酒也狂。愣是抓着酒瓶就吹喇叭似的往嘴里怼,根本不管你是红的白的还是啤的,反正都是水,都是酒,喝了就是。

后来不知道是谁好心地打了一个120,救护车呼啸而来,把险些酒精中毒的谭宗明拉进了抢救室。

赵启平听谭宗明说完,愣是沉默了一二分钟,最后整个人笑得抖如筛糠,就差躺在地上打滚。

“要是当时就让你嗝屁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你这么个祸害!”赵启平还带着半分玩笑地咬牙切齿地指着谭宗明的鼻子啐他。

只可惜有一句老话叫做祸害留千年。谭宗明偏偏就活蹦乱跳地活了下来,非但没有嗝屁,还同样祸害了赵启平的生活。

把人塞进后排车座,这一场景实在叫人觉得匪夷所思地熟悉。

谭宗明借着路灯的光与周边建筑物上投落下来的霓虹灯,看着赵启平的脸时明时暗地在光晕中闪烁,飘忽不定的颜色在他脸上踱步而过,最后剩下一抹酒后的酡红悬挂在两颊之上。

他喘着粗气,睫羽微微垂落在眼下一圈浅浅的阴影,眼睑带动眼睫便有三四分颤抖,不知道是醒了还是睡了。

天气慢慢入了秋之后,盛夏的暑热也渐渐散去。虽然白天还留存几分余热,但到了夜晚风一吹的时候,都不禁叫人瑟瑟。

这一日是距离赵启平提出要谭宗明追他之后许久许久的夜晚。

谭宗明莫名其妙地就想吻他。

心底有些不安,也有些没底,说不清是不是害怕赵启平忽然又扑上来不明就里对着自己又是一顿乱啃。

谭宗明定了定心,二人之前饮下的酒味就缭绕在狭小的车厢里,似一片轻柔的羽毛,又如同一双柔荑小手,一点一点地搔刮在他那颗微微颤抖的心上。隔靴止痒的感觉混不好受,远处一束猩红的光点打过来的时候,月光洒落皎洁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微妙色调变作一点阴影跌在赵启平面容的轮廓上。

他近乎谨慎而小心地慢慢探过身去,这是一个极累又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谭宗明踹了几口气,仍是向赵启平靠近。

然而下一秒,故事往往就不应该朝着完美的言情小说剧本发展。

赵启平睁着一双略带红血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谭宗明,二人距离极近,哪怕再多一公分就能触碰到那片谭宗明忽地就有些肖想的嘴唇,此刻却戛然而止。

谭宗明微怔,动作停滞,大脑一瞬间的空白。

赵启平定了定,叫他:“谭宗明。”

“嗯。”转圜了神识却仍旧维持着这个艰涩的动作,谭宗明几乎是贴着赵启平的脸吐出这样一个音节,带着浓烈酒味的气息全数喷洒在他的脸上,便瞧见赵启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赵启平问他。

谭宗明没有多思,几乎是脱口而出:“吻你。”

惊诧的情绪袭击了赵启平的大脑,使他被酒精多有麻痹的脑子一时片刻做不出什么合适的反应,当即给了谭宗明一个满是惊愕的音节。

谭宗明的眉毛挑了挑,他的脸隐在在光晕交替之中变得有些若有似无。

赵启平忽然安静了下来,那眉眼似乎有些可笑的看着他,竟是半晌都没有说话。

“谭宗明。”这是赵启平第二次叫他,语气比之第一次已经沉下些许。他移开了目光不与那人对视,却由着那点炽热的气息还席卷在自己的脸上,“你喝醉了。”

被一个醉人说自己喝醉了,谭宗明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反驳赵启平:“我没醉!”

赵启平斜乜他,没说话,可脸上分明就写着“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这几个大字。

谭宗明气笑了,最终还是移开了脸。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无疾而终的吻,也不知道要是过会儿赵启平问起来,自己又该怎样解释。是真的顺坡下驴说是自己喝醉了,还是说心之使然,情至如此?

恐怕后者,他惯是不会信的。

慢慢从后车厢移出来,谭宗明没有忙着坐进驾驶座,而是靠在大开的车门边上,点了根烟。

赵启平隔着那一点缝隙看他,也看他指间袅娜的烟雾缭绕,与月色共成一色,火星寥寥,停缀在黑暗中变作了微弱的萤火。

时间也变得沉静下来,宛若化作春日里山中的潺潺溪流,就随着那点轻烟,慢慢散去了。

面前这个人,可是在海市的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是离所有普通人的生活都不能再遥远的大鳄,他几乎也是所有人都听过一耳朵,却从未面见过真颜的人。

谭宗明抽完了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喊他:“启平。”

和许多次的音色,或是音调都是一样的,赵启平的鼻间溢出一些声音,也同样低声应他。

这仿佛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唯伴天边孤月与影相吊,孤影无比,夜幕幽深。

“你……”谭宗明顿一下,似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复又续道,“是真的爱过我吗?”

他说爱过……。也是,本就该说爱过,赵启平恍恍惚惚地想着,这可真不是属于谭宗明的风格,也不是属于他会问出的问题。

这家伙是真的喝醉了吧……?

秋夜的凉风带着些刺激的冷意吹进了车厢,赵启平沉默地从里头钻出来,站到谭宗明身边与他并立,却不曾对视。

海市的夜并不宁静,无时无刻都有角落与罅隙在喧嚣吵闹,哪怕是无声也最是热闹。

“是啊。”赵启平含糊地开了口,应了谭宗明第一句,“我像是那种不认真的人吗。”

男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他指间的烟还剩下最后的,短短的一截。谭宗明也不预备再抽,只是任由它燃着,烧着,到最后那火光自生自灭,便将之丢弃踩碎,化成片片碎屑。

谭宗明的语气有些试探性:“你喝醉了。”

赵启平却摇摇头,一字一句咬得分外用力。

我没醉,他说。

我是清醒地回答着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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