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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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7 沉默。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的城市终于舍得放晴。

路面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水迹，天空是一碧如洗的浅蓝色，看得久了，会让人觉得像是洗褪色的牛仔色。整个空气里都泛滥着雨后清新的气息，没有冬日里特有的干燥，一瞬间竟让人觉得这座城市已然入春。

这几天相安无事，一旦没有案子的时候，整个局子里都是格外轻松的气氛，就好像普通的公司似的。

李熏然请了半天假，驱车去市机场接简瑶。

简瑶要比李熏然小一些，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最合适不过。李熏然年少的时候也对简瑶暗生情愫过。毕竟这种亲密的哥哥妹妹或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总是格外的暧昧，多多少少会让人多存几分微妙心思。

比李熏然要小几岁的简瑶都在一年前结婚了，李熏然自然是当了她的伴郎。看着自己曾经有过好感的女孩子步入婚姻的殿堂，自己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李熏然当时的心情很不美丽。

在高中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之后，李熏然尽可能少地与女生亲密接触，但又因着有着一张出众的面容与温柔的性格，不免会有姑娘芳心暗许，但都被李熏然以更加温柔的方式拒绝了多次。当时大学时候的室友还嘲笑他，温柔比绝情还要绝情。

可能很多人都是这样，当心里已经装着一个人的时候，身边的任何人任何风景都再也无法入自己的眼了。

虽然这或许会错过更多更美的风景，但是执着某一件事与痴情于某一个人，总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说凌远的空窗期有个五六年，那李熏然则更甚，少说也有十年之久。

大抵大学的室友看得格外透彻，简简单单地用一句“温柔比绝情还要绝情”就彻底把自己的无情与冷漠形容得淋漓尽致。

 

市机场总是人来人往，仿佛没有休止的一刻。

李熏然远远地就看着推着行李车依偎在丈夫身边，满是小女人姿态的简瑶，似乎周遭都满满的是她发出来的粉色泡泡。

李熏然和简瑶之间，也好像是被薄靳言后来者居上，捷足先登，接着就是自己养了许多年的白菜让别的猪拱去了。

这两个人半个月前去了美国，说是进行二度蜜月，不过谁知道这两个整天黏黏糊糊像是橡皮糖似的分都分不开的两个人在想什么。都是结婚快要一年多的人了，还像一对刚刚在热恋期的小情侣似的，李熏然平常也没少在微信上嘲笑简瑶矫情。当然都是善意的。

但是说不羡慕那都是表面话，都是假的。

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并且还能够誓约未来，交付下半生，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简瑶大老远就看见了李熏然的身影，还舍得放开薄靳言的胳膊冲李熏然招手。又一路小跑过来，给了李熏然一个热情十足的拥抱。如果不是李熏然拦住了热情的简瑶，可能她就要当着薄靳言的面对李熏然来一个贴面吻。

 

和薄靳言把行李运上了车，简瑶一个人坐在后座抱着一个塞不进后车厢的巨大泰迪熊，三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

李熏然从前不是一个安静的人，他话很多，一旦有一个人使他打开了话匣子，他就能够说上很久。同样的，这样的李熏然也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忍耐沉默的人，这样的气氛会叫他觉得有些害怕。

后来也不知怎的，李熏然就渐渐改掉了这个习惯。从喋喋不休到倾听别人讲话，从无法忍受沉默到在沉默之中更沉默，他不记得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做到这些，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这些，但大概诸多原因都离不开凌远。

凌远，像是李熏然命定的天魔星。所有的劫数或是因缘，都躲不开，也逃不掉。

李熏然又恍恍惚惚想到在第一医院天台上凌远抽着烟，和他说的那句话。

——可见人都是会变的。

他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的人？

 

简瑶望着车窗外快速飞跃过眼前的景物，忽然开了口：“我们等会还是得去医院一趟吧，做个检查。”

坐在副驾驶的薄靳言没有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李熏然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透过后视镜去看简瑶的肚子，奈何被她抱着的巨大的泰迪熊挡住了不能看得清楚。

“瑶瑶，你……？”红灯期间，李熏然扭过头来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简瑶。

简瑶哪里会看不出来李熏然眼神是什么意思，脸上腾地一红，忙扭开了脸：“没有没有没有！”她一声高过一声，这样子不像是刚下跨国飞机的人，“只是去做个检查，准备备孕而已……”这后面的话倒是越来越小，细如蚊蚋。

再看薄靳言，还是那一张扑克脸，不为所动。

 

黄灯闪烁了几下，绿灯亮了起来，前面的车辆慢慢加速，李熏然把头扭了过来。

接着他在耳边越过的风声之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底下发出来，带着一丝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喜悦与期待：“那去第一医院吧，我有一个认识的人在那儿。”

李熏然反应过来自己话语中的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距离第一医院越来越近了。

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他在心里一次次假意抚慰自己，只是陪简瑶来做检查而已，不是特地来与凌远见面的。和上次一样，都是巧合，都是偶然。

或许就像这样把自己和凌远的相会说成是巧合，说成是偶然，李熏然心里还能再在这个基础上，悄悄的，偷偷的，再加上“缘分”的头衔。

——暗恋的人真是卑微吧。

他想起大学室友的话。那个睡在他上铺的，看上去瘦瘦弱弱，书卷气十足的男人，在整个宿舍的室友都多少为爱情烦恼过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一股清流，遗世而独立。更夸张一点说，这是一个根本不沾染七情六欲的人。

李熏然曾经和他看玩笑，说要怎么变成他这样的人。

当时他们坐在夜跑过后的操场上吹着冷风，只借着路边的灯光看见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幽幽地说出几个字。

——只要受过无法想象的伤之后，大概就能变成这样了。

后来，大学室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李熏然性取向的人，李熏然起先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踌躇和畏缩，结果人家接受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还要快，还要简单。

当时他漫不经心地敲打着键盘写着毕业论文，听到安静的宿舍里李熏然的声音后，顿了几秒，点点头，话语里带了一点笑意，听得出来。

——你要加油啊。

 

第一医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和之前与小李一起来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或许因为是周末，人还更加多了，医院大厅的椅子上挤满了人，有的还是两个人挤在一张椅子上。

薄靳言陪着简瑶挂了号，三人行的画面怎么看都有点怪异。

李熏然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医院外头去了。医院里吵吵嚷嚷的格外热闹，试想凌远每一日都在这样的环境里照顾着每一个需要被他照顾的人，再思及往日他种种不甚温柔的举动与言谈，真难想象。

出了医院大门，正见远远地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李熏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与那辆车擦肩而过。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打开的车窗里，映出来那张叫他陌生又熟悉，想要接近又妄图逃离，两难抉择之下不知该维持何种关系的那张脸——那张缠绕了他十年之久，往后还要继续缠绕他的脸。是凌远的脸。

李熏然张开了嘴想叫凌远一声，口腔里却灌进了冷风，呛得他哆嗦了一下。

霎时间黑色轿车已经开离出他的视野，往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去了，一切都如若未曾发生。

李熏然默默地望着凌远远去的方向，只有热闹的街景映在眼底。

这种沉默可真叫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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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那个看破红尘，不染七情六欲的室友（x）

下一章！！！剧情上和两个人的关系上！！会有质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