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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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9 现世。

接到电话的时候，李熏然正坐在车里让小李帮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不住地倒吸冷气，疼得没出声，倒是龇牙咧嘴的。

新市是一个大城市，然而大城市也总是有许多潜在的犯罪根源，并非人云亦云那般的和平祥和。

虽说没有出过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这种，多也只是在电视上的法制节目上见得多，然而那种抢劫、绑架、盗窃，也是免不了会有发生的。

这不，才刚刚破获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入室盗窃并绑架人质的案子，整个局子里出动了不少的警力，也是蹲点追踪了近一周的时间才将犯罪团伙一并抓获。众人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都受了不少的伤。

李熏然在所有他跟过的案子上，都是行动最快，反应最灵敏的一个，然而虽然如此，却也同样伤得比其他同事重一些。

小李一边给李熏然消毒、上药、包扎，一面嘴上絮絮叨叨地和一个老妈子似的教训李熏然冲动，莽撞云云，一面手上稍微一用力，刺激得李熏然伤口骤然一紧，忍了好久的人也跟着委屈地叫唤了一声。

给绷带打个结，确保伤口都万无一失了，小李拍了一把李熏然的手臂上没有受伤的部分，下巴扬起指了指李熏然放在一旁已经没有动静的手机：“电话，不接吗？”

李熏然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捞过手臂看了一眼，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这号码他早已熟稔得不得了。小李却见李熏然眼神略略一暗，又将手机抛回了汽车坐垫上。

小李更觉奇怪，脸上露出了八卦的笑容，道：“怎么不接？难道是……凌医生？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吵架了，你在闹脾气！”小李把自己的猜测说得头头是道，脸上还不免露出得意的笑容。

李熏然用“你别是个傻子吧”的眼神无言地望着小李。

收拾了一下医药箱里杂乱的东西，小李又拿过一个创可贴撕开往李熏然脸上一贴，果不其然引得那人顿时面容扭曲，露出狰狞的表情。

“做什么啊！”李熏然委屈地揉了揉被贴痛的伤口，“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

“哼！”小李露出傲娇的表情，“谁叫你不和我分享秘密。熏然哥，你要知道，我可是把我深藏多年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他说得是大学时候追女神不成反而被女神冷漠拒绝的悲惨故事。

李熏然笑了一下，下车和小李换了一个位置，让小李坐在驾驶座上，又忍不住往身后的坐垫上看去，面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一分。

小李调转车头，小心翼翼地问他：“真不是凌医生？”

李熏然气极反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哪能啊——真要吵架了，我哪敢和他赌气任性呢。”

——我还想我们的关系进展到那么亲密的程度呢。

 

那一日和凌远表白之后李熏然就落荒而逃了，没有得到凌远的答案，不是拒绝，也不是同意，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让李熏然更加觉得煎熬折磨。这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消磨着他，撕扯着他。

不过还是有一些改变的——至少，凌远与他的接触变得比以往频繁了许多。

这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证明凌远并没有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告白而从心底里厌恶他。这正说明，如果自己能够再勇敢一些，再主动一些，是不是还会有愈加深厚的机会？是不是甚至都能够妄想，走进他的心里呢？

等红灯的时候，李熏然还是把放在后座的手机拿了回来。

后来有一次真的十分偶然的相会，他与凌远终于交换了联系方式——只是拿到了对方的手机号码。比如微信这种社交软件，李熏然还没有胆再要。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凌远的微信号还就是他的手机号，那还是李熏然阴差阳错地一次搜索之后发现的。

凌远的朋友圈没有对陌生人上锁，因而可以看到最新的十条消息。

李熏然妄图从这些来接近凌远现今的生活，却发现这远比直接接触他本人更加来得艰难。

不知道该说凌远老成好，还是迂腐好。且不说他更新朋友圈的进度几乎到了一月一次，再则就是内容，简直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干部，净是一些保养和发现早期疾病的内容。李熏然不是没有尝试看过，但实在受不住这满屏幕的字，放弃了。

 

小李一脚踩下油门，正见李熏然望着手机出神，忍不住又揶揄他：“在和凌医生发微信呢？”

李熏然转过头来瞪他一眼，啐了一句“好好开车！”

本想关掉手机的，却还是没忍住点开了电话记录。李熏然怔怔地望着上头显示的那个没有备注却让他无比熟悉的号码。

他有多少日子没有联系过自己了？李熏然望着那串号码不禁想着，是几天，几个礼拜，还是几个月，甚至说……已经好几年了？

原来已经这样久了吗？原来日子真的能够久到用记性也记不得的程度吗？

小李鬼头鬼脑地又凑了过来，笑得叫人觉得毛骨悚然：“所以说，熏然哥！你和凌医生进展如何了？我是一个思想很开放的人，我绝对绝对不会歧视你们的——哎哎哎，开车呢！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李熏然放下揪小李耳朵的手，漫不经心地答了他一句：“就那样吧。”顿了顿，仿佛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详细，才大发慈悲地满足小李的好奇心，又补一句，“我告白了，他——没有拒绝我。嗯，不过也没有答应我。”

小李乍一听，要不是在车里，恨不能就跳起来击掌了。

“好事哇！”他一边盯着前方路况一边高声提前祝贺起来，“没有拒绝就是还有希望啊！熏然哥你再加把火，准能制服凌医生！”

李熏然笑着摇摇头，笑容里露出几分兄长对弟弟的无奈与包容。没有讲话。

 

一路顺利到了局子里，又开过了会，案子也圆满结了，李熏然受的伤倒也不枉。

倒了一杯咖啡回到办公室，一边喝一边处理剩下的琐事。待喝了一大半儿，李熏然才发现这咖啡似乎和以往喝的有一些些不同。似乎是——苦了不少？只是自己好像没怎么尝出来似的。

于是他终于不由得想起在第一医院天台上，凌远请客给他喝的那一罐苦咖啡。

此时的李熏然似乎终于明白了那句话。

——可见人都是会变的。

 

单调的系统铃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响亮。

李熏然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那个没有备注的，却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李熏然的手指在手机后背摩挲了许久，触手生凉，一片光滑。那铃声却依然不知疲倦地响彻着整个办公室。

他叹了一口气，将圆圈滑到了绿色的按钮上，接通了电话。

“喂。”李熏然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格外冰冷。

那边很安静，李熏然只能隔着电话听到那个人沉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很有规律。他恍恍惚惚地想起许多年前没有智能手机的日子，接到那个人的电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安静地听着他呼吸声，只不过其中夹杂了许多电流声。

“熏然啊。”

电话那边忽然有了声响，熟悉的声线与音色念着李熏然的名字，落进他的耳朵里。李熏然没有发现自己握着电话的手指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好久不见了。”李熏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其中含着些许平日未曾体尝过的冷漠，“爸。”

夜晚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人，月光透过窗纱打进来，落在李熏然宽厚的后背上，拉长了倒影，寒凉如水。

 

李熏然自诩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却也不是一个忘性大的人。

关于自己的父亲，很多事情他早就不记得了——反正他也是一个缺席了自己的童年与少年的生活与一切回忆，说来也有些不称职的父亲。

但是他记得父亲的那句话。

在李熏然向父亲袒露自己的“喜欢”的感情时，暴怒而起的男人说出的口不择言的话。

——“我没你这样不要脸的儿子！”

忘得掉，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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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的solo剧情。

以及，主线剧情开始，大boss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