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明年今日 Chap.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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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4 我怀念的

十二年前是个什么时候?大概是韦天舒还叫韦三牛的时候,大概是李睿还没遇到许楠的时候,大概是薄靳言还没出现在简瑶生命里的时候。

大概是凌远与李熏然还在一起的时候。

李熏然坐在乘客寥寥的公交车里,挤在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任凭打开的窗缝中钻入的一丝丝冰冷的夜风吹刮过他的皮肤。

来又如风,离又如风,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

车厢里很安静,每一个坐着的人脸上都大有倦意。这个城市的节奏实在太快,每个人都像是在挤压海绵里的水一样挤压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用这些匆匆忙忙的时间做更多的事。

其实李熏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倦意袭上心头,只是这并不是来自身体上的疲乏。

望着灯火闪耀的街旁路灯,明明烁烁就像天空中洒落缀满的星子,点点亮亮,点缀出的却是这个城市一览无遗的冰冷。

李熏然还记得,十二年前的新市,尚且不是这样的,至少那时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都还不会摆到台面上,悬挂在嘴边。

他正是与凌远相遇在了这样一个世事都缓慢,时间流淌都不快的年月里。

凌远是个天才,这一点知道他、认识他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很久之前的凌远,年纪尚轻的凌远,只是在第一医院的一个普通的肝胆外科医生。李熏然也不过是年少时行为举止都尚且风风火火,那时的第一医院的走廊拥拥挤挤,热烘烘地挤满了人,李熏然也就是走得匆忙,顾前不顾后又有些少年多会有的冒冒失失,失了手,将手里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正与他擦肩而过的凌远身上。

新市的冬天很冷,医院里也因为人群密集并不寒冷。凌远当时叫那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虽然手中的病历并没有遭殃,但身上那件崭新的白大褂倒是无法免受其害。

李熏然正是在这样一个尴尬又难堪,愧疚又害怕的情况下,在嘈杂拥堵的医院走廊里,还穿着病号服,还面带病色的自己,轻而易举地,简简单单地逢着了当时的凌远。

在上文之中,我便用过简单的言语来形容描述过这个故事,便不必赘述太多。

这毕竟是已过经年的老故事,看客从来都只能以看客的身份,淡看而已。

那时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

值得让李熏然怀念的日子,并不是闷热课堂里吱吱呀呀旋转个不停却永远没有一丝凉风的老旧电扇;不是老师拿粉笔摩擦在粗糙的黑板上,写出一大串组合公式时候的声音;不是在绿茵场上奔跑挥洒汗水的朝气蓬勃的少年;不是走过花圃林荫被微风吹起裙摆的单纯天真的少女。

尽管这一切也的确留存在李熏然的脑海,萦绕过他的心头。

李熏然不太记得究竟自己是怎样和凌远确定了所谓“在一起”的微妙关系的。那时候这种感情需要更好的维护,那时候这种感情还只能算得上是禁忌。

那时候他们还年轻,那时候他们愿意约定至死。

那时候付出的全部感情都是干干净净,纯纯粹粹,一点别的色彩都掺杂不进。

他们愿意在春日里去公园踏青;愿意在夏日里共同品尝一根冰棍;愿意在秋日里一起踏过落满红叶的街道;愿意在冬日里义无反顾地握住彼此的双手牢牢攥在手心。

我只想跟你,未来浸在爱河。

从车窗缝隙中吹拂出来的风到底是冷的,李熏然望着一站一站从眼前辗转过去的站牌,却始终到达不了他的目的地。就好像是在流浪,他是一个流浪着的孤苦旅人,凌远在分开之后遇过了几站的时光里,自己依旧在风雨之中流浪。

接着,李熏然便想起了那个曾经的,遥远的,第一个拥抱。献给单车,献给荒野,献给凌远往时还算不上太宽厚的后背的拥抱。

他们愿意踩着那辆行驶起来会发出叮叮当当响声的单车,李熏然就伏在凌远的后背,由着耳畔的风吹刮过两个人的发丝,微微掠起衣摆。

那条路上尚有光影如镜面投下,星星点点点缀出的碎片仿似就在追逐凌远骑行的身影,落在车后,落在李熏然的后背,落在凌远的脖颈上。

下坡的那一条路,凌远松开了车把,一瞬间急速而来的风全部被他拥在了怀中。凌远能够感受得到李熏然紧贴在后背上,脸上的温度,就像是怀中的微风,头顶的暖阳,那样绵软,那样温柔,带着少年会有的青涩与稚嫩,却总能触动他每一秒。

李熏然将手臂紧紧揽住了凌远的腰,从凌远身侧钻出来拂到自己面上的时候,李熏然好像能够闻到阳光的味道。

凌远身上,大概是带着阳光的味道的。

骑着单车的我俩,怀紧贴背的拥抱。

年少时期的感情是全世界最纯挚,最清澄的,你几乎找不出任何一丝除了透明之外的别的色彩,它注定就是透明的。像是溪流潺潺,泉水涓涓,像是露水滴滴,春雨点点,这些都是透明的。

至少那个人,是真的实实在在,踏入过我宇宙。

李熏然是最后下车的,他走了之后,这趟末班车就只剩下司机一人,空空如也。他今日刚回来新市,行李还暂时放在酒店里,再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之前,李熏然想着自己大概要在酒店里委身很久。

他缓步走着,两手照旧揣在口袋里。不再捏紧的铃铛孤零零地躺在口袋底下,李熏然的手背轻抵着它,感受着其传达出冰冷的老旧温度。

李熏然一个人走进酒店大厅,一个人走入电梯,按下楼层,一个人静静地望着金属面上反衬出的自己的容颜。他也稍有倦意,面容憔悴,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逃杀。李熏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刚刚从凌远家中落荒而逃算得上一场惊心动魄却可怜到底的大逃杀的话,自己也的确又软弱,又可悲。

单人标间,清一色的朴素简约颜色,他的行李箱茕茕独个在那里。窗帘没有拉上,新市繁华的夜景尽在眼底,李熏然站在窗前看了很久很久,可又像是只是看了一眼。他能够看到,酒店门口那条路上,借着路灯昏黄光芒,一辆单车缓慢地行驶而去,车上的人神情如何他看不见。

怀念单车给你我,唯一有过的拥抱。

他和凌远有过一张照片,那个时候情侣们都流行拍浮夸艳丽的大头照,李熏然与凌远也有过一张。

当时的一切都是好的,当时的每天都像是阳春三月。

李熏然已经没有了记日记的习惯了,只是那本日记还常年跟在身边,算作为过去留下的衣冠冢。手指翻开已经有点卷边脱页痕迹的日记,小小的一枚褪色的大头照就妥帖地卡在正中间。上面的年轻人容颜尚且青涩,笑容却是格外灿烂,高高翘起的嘴角,澄清眼眸之中笑意根本掩藏不去。

凌远笑得粲然,李熏然笑得开怀,这是一张老照片。当时拍的不止这么一张,但加印过的只有这一张,却不知道凌远是不是还留着。李熏然的手指摩挲上去,又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沉默纠结良久,最后选择盖上了日记本,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偌大房间只剩下床头一盏台灯杳杳亮着。

他们同是过路,同做过梦,他们也曾无话不说,也曾胸口炽热,因而如今才更怀念。

李熏然进了浴室冲了个凉,所有混沌神色郁结心情好像被这冷水冲洗了太半。回来只见丢放在床铺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李熏然一边擦头发,看了一眼,是凌远的短信。

这些年,他没有换过号码,凌远也没有换过号码。手机从原先笨重的按键机,渐渐脱去了天线,扩大了屏幕,最后变成了手中轻轻薄薄的一片。

“你喝了酒,早点休息。”

灰色的回复框里黑色的豆大字眼,李熏然仿佛能够想象出凌远的语气。

这算什么?他想问他,但手指移到输入法上面的时候,李熏然竟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怔,删删改改,最后绿色的回复栏发出去的只有伶伶一个“好”字。

李熏然张开了手臂躺在床上,被褥柔软,像是云团,他的身体陷落在里面,好像随时都会发梦。

是不是有一首歌这样唱过,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想了想,李熏然忽然轻声唱出了心头盘绕的这句歌词。

当爱已成往事。

他们曾迷信过流星,半夜三更爬到李熏然的学校后山山顶只换来一场泼天大雨;他们曾以为教堂前的喷水池可以许愿,丢下一枚枚硬币在阳光下闪着光,最后被管理的老头子追着直骂。

他们曾在夏日里蹲在小卖部的冰柜旁边,摸索出硬币只为吃上一支最寡淡的盐水冰棍,那时候的盐水冰棍还是甜丝丝的;他们曾在冬日傍晚,各自捧着一只烤得火热的烤红薯边走边吃,一嘴的香糯甜气。

李熏然还记得那年他十八岁生日,坐在医院天台上捧着一块奶油蛋糕,凌远轻声为他唱和的生日快乐歌;他也记得凌远的手掌温度,引着他,领着他,一个琴键一个琴键地按下,弹奏了一曲断断续续的《夜曲》。

还记得那年冬日漫天落雪,细细飒飒落了他们一身,彼此望去竟是发白眉霜。那时候李熏然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共白首。

还记得那年夏日漫天流萤,星辰月色都稍逊色半分。还记得懵懂年少就敢许下一生一世的肤浅对白,就敢义无反顾共度风雨飘摇,高峰陡峭。

还记得第一个印在唇角如同白水一样浅淡的吻,那时候谁都不会接吻,谁都以为嘴唇相碰了就能换得今生共度,此生不渝。

那时候谁都曾狂或野,那时候就好像初生牛犊不怕虎,确定了的道路不会回头,坚定了的心念不愿后悔。

还记得从嘴里发出来的“one of a kind”的音节,就好像说了这一句,余生如何便真的能够携手共度,霜风冷雨都不愿回头。

当时多么年轻,全部的爱意都悉数奉献,沥干了一身的粗粝与粗糙,只为榨出最温柔最纯澈的情感予你。

往昔都曾历历在目,模样未变,颜色未褪,只是掩藏在了为期十年的厚重尘沙之后,没人愿意再伸手翻掘开这些尖锐石块,再去寻找往日车辙。

曾说同你闯天与地,曾说无悔今生等你。

那么请你说。

请你说。

请你说我们为何变成陌路人的模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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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真,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发糖还是在捅刀了。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糖里有屎,屎里有毒”吧(。

按照昨天的思路稍稍写了一下十二年前恩恩爱爱的过往,然后结局画风瞬变,好好的一碗糖就这么变成了玻璃渣(x

这里终于写到熏然对于时过境迁之后再遇到凌远,以及在那个拥抱那个吻之后内心的感觉了。就是那句”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可能他也变成了”我想回去,但是我觉得回不去“这样魔怔(?)状态了?

下一章想让犇(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懂hhh)出场治愈一下调节一下画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嗯。

今天的lo主一如既往地深夜更文w

✧(≖ ◡ ≖✿)今天的lo主一如既往地撒泼打滚求评论!你们的评论是我日更的动力!(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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