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卿

*严重OOC，没有多少叙事逻辑的剧情。

*灵感来自网易云某首歌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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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菜玉米肉馅的速冻水饺

谭宗明/赵启平

文/柳逐卿

 

 

赵启平的生物钟在此时作祟，准时于这个一如往常的清晨从温暖的被褥里醒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尚且刚过了五点。

冬日里的天日总是这样短，白昼来得晚去得却快，阳光还不能够穿过厚实的方格窗帘照到赵启平的床上。白日天光未到，但也不至于晚了几分，纠结了一会儿刚直起身子预备翻身下床去上班，猛然之间才想起自己现在被勒令休息了。

大概原因不过也就云云，这几日下雪之后路面湿滑，偶有薄冰未化，一时间交通事故频发，赵启平也跟着在医院来回进出，抵着人体机能的底线硬是连轴转了三四天，做了好几台漫长的手术。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实在撑不住赵启平这般不要命的折腾提出抗议，叫他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实在不知道他还要怎么作。

凌院长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勒令赵启平回了家，说是休息三五日但到底是几日他也没说，估计是叫赵启平自己看着办。

早上不用上班，不用在寒冬腊月的北风里捧着包子狼吞虎咽，还在上班的时候想想好像真的很美好。尽管到了这一天或许只能赖在床上发霉。

赵启平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其实也没多久，大抵是看着太阳懒洋洋地爬了上来，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宽敞的卧室，哪怕是透过颜色暗沉的窗帘也能捕捉到透明的浮沉。

离开被窝从来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和冬天的夜里脱掉衣服洗澡一样，和参加旧情人的婚礼一样。

赵启平扒拉着冰箱里剩下的东西，不知道是谁把全麦吐司塞进去的，不过大概是自己塞的，这房子里除了自己还剩下谁？看了一眼保质期，还有两天将要过期，好在还能吃，将就拿一盒牛奶啃着有着硬邦邦的吐司勉强做了早餐。这时候不得已开始想念路边包子铺里，蒸笼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还有被温得滚烫的豆浆，都把掌心刺激得发疼。

想想都是一件美好的事，虽然起得很早，虽然上班很赶。

有些东西似乎在记忆里想念的时候总是美好的。你知道这份美好也包括旧情人。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友微信群的消息。分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的这群人也不知怎么的，似乎总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压榨出来发发微信。前一阵子他们还一致认为赵启平把一天的时间活成了48小时。

起初赵启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退群。你知道的，和旧情人还在一个微信群里三两句话说不定就要打照面的场景很尴尬。

只是这件事后来也就一直搁着了，时日长了，赵启平也没有这么在意了。似乎就能和其他人一样顺理成章，又从容自然地打趣谭宗明。再装得若无其事一点呢，还可以揶揄他。

这个老友群每天第一件事就是要发一张自己的早餐，曾经赵启平连发了两个星期的肉包子和豆浆，莫名其妙就被他们嘲笑了好久。他想了想，咽下嘴里有些干巴巴的吐司，开始翻箱倒柜起来。赵启平大约记得，很久很久之前买过一罐花生酱——是自己执意要买但是买回来没有吃过几次最后放起来吃灰尘，还因此被谭宗明唠叨了好几天。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总是想得有点多，先是旧情人的婚礼，再是旧情人本人，这次干脆连和旧情人的过往都提起来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赵启平扒拉出来积灰的花生酱罐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告诫自己，清醒一点。

花生酱的保质期已经看不清楚了，赵启平随意拿餐刀抹了一点在吐司上，找了个角度咔嚓就是一张照片，看上去似乎还真有点资本主义享受美妙早餐的样子。

众人兴致勃勃地等待新一轮嘲笑赵启平的包子豆浆，结果得到的确实这样一张照片，不免都傻了眼。自有好事者爱开玩笑，打趣着说老谭你可不要偷上启平的手机帮他来骗我们。

话如泼水，即使微信有撤回功能，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赵启平倒是真的愣了一下，只不过这种感觉已经变得很难形容了。你不能说痛苦，因为不够贴切，但如果说无动于衷，似乎也还没有能力做到这般冷血冷情的？

赵启平平静地敲打着键盘，发出一串“虽然我和老谭还在联系，但真的没有叽歪到一起吃早餐的地步”的字符。

啊啊，或许很久之前，追溯到很多年前，是有过这么叽歪的地步吧。那么究竟是多少年前呢？赵启平问自己，不知道。那么谭宗明结婚多少年了呢？他又问自己，答案还是一如既往，不知道。

好事者有了台阶下，连忙聪明地揭过刚刚尴尬的那一场，彼此也心照不宣地打着哈哈，说些闲话，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了。

赵启平不敢说，也不敢猜测。手机屏幕的另一面，谭宗明是不是也会在看到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与自己一样，有过片刻的静默。

或许不会了，他有时候总是凉薄得很。

又或许会，毕竟他也曾说彼此都是念旧的人。

 

有人曾说，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的人，不是没爱过，就是还爱着。

其实这样的说辞倒是有些太偏颇，毕竟人的情感还不能用“绝对”这样的句式来概括的。

可能是和平分手的旧情人最容易退回一步回到原点做回朋友，譬如谭宗明与赵启平。反正彼此已经将往事三缄其口，如若从未发生过一样，气氛不尴尬，交往不艰涩，似乎早些年的那些过去就是为此刻成为朋友而铺垫的。

好事者曾偷偷喟叹，说他二人之间就像没有隔阂，平常出来喝酒吃饭玩乐，这模样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久别重逢倒是一个挺好的词语，赵启平偶尔还会这样想想。能掩盖掉很多横生的他念，也能叫这段看似诡异的感情暂时可以寄托在“友情”之上。

这样回首往事的时候也能让这段回忆变得美好。毕竟这种事情蒙尘染灰之后再去看，泛黄的色彩总是叫人觉得美好。

午间的时候太阳温暖到了极致，洒在身体上周身都是暖洋洋的，像是故人的怀抱。

赵启平换了鞋下楼，鬼使神差地走进超市买了一袋蔬菜玉米肉馅的速冻水饺。这个馅的饺子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吃了，曾经还提出建议说买来配料自己擀面皮包饺子，结果当然是搞砸了，弄得厨房里两个人一块白一块黑，活吃了一大堆的面粉。

最后还不是互相吐槽笑骂着，换过了衣服擦净了脸，跑去别地吃饭

锅里倒上水，煤气灶开火煮沸，拆开包装将冻得硬邦邦的水饺一个接着一个丢进锅子里，望着那些微小的气泡一点点变得密集而绵密。赵启平手忙脚乱地晃了晃锅子，拿筷子拨动沉浮在沸水之下的水饺，以免粘锅。

水饺捞出来的样子很漂亮，褶皱分明，肉馅撑的饺子皮饱满圆润，面皮晶莹柔嫩，隐隐透明，能看得见里头金黄色的玉米粒的踪迹。

赵启平肖想这水饺太久太久，心中已经描绘出无数种品尝时自己的情状与塞入嘴里时那满怀期待期待终于变成现实的喜悦与激动。

……他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有过这种大幅度波动的情绪了？

 

其实蔬菜玉米肉馅的速冻水饺，味道也就这样。

没有想象中这么惊艳，也没有想象中这么激动。

其实旧情往事，回忆起来也不过如此。

没有想象中这么荡气回肠，没有想象中这么刻骨铭心，甚至没有想象中那么百转千回。

很多东西都是在想象中变得美好。水饺，旧情人，旧爱。

赵启平曾经想过太多画面来设想，如若有朝一日他们分手，自己会是何等田地？或许用上“惨烈”用上“疯狂”这样的词也有可能。

结果后来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平静，他从容，他所预料的一切天崩地裂的情景都没有发生。他甚至可以微笑，可以和谭宗明做最后的拥抱告别。

现实和想象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距离。

 

你曾喜欢得不得了，爱逾生命的人，分开了就不能活的人。

其实在分开之后，你，或是他，都能过活得很好。

你曾经想象了无数次想吃的蔬菜玉米肉馅的速冻水饺，被你极尽美化之后才会这么可爱，才会这么诱人。

实际真的吃进了嘴里之后，它和别的馅料的速冻水饺比起来，也不过就是口味上的不同而已。

 

大抵世事皆是如此。

水饺，旧情人，旧爱。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