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袁今夏
文/柳逐卿
*现代paro/狗血破镜重圆梗/私设如山/我流ooc创作
“所以——”陆绎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点起来,火光映在他没有半分温度的瞳仁里。他岔开两腿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往上一瞥,“你到底想怎样?”
袁今夏站在电视机旁边,手里捏着一个玻璃杯。几粒冰块漂浮在半杯水上,渐渐融化沉底。她叹了口气,表情也跟着陆绎变得冷漠起来,不咸不淡地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那你又想怎样?”
陆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他往烟灰缸里抖掉一截灰,又吸了一口:“所以你现在预备和我吵架?还是耍脾气闹分手?”
袁今夏有点无话可说,目光循着几缕白烟往上飘,最后落到天花板上的吊灯里。
吊灯有六个灯罩,其中一盏坏了,一盏没有灯泡,还有一盏接触不良——半个月了。
袁今夏灌了自己一口水,此刻她不想发脾气与陆绎争吵:“陆绎,你从来不觉得你变了吗?”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陆绎下意识就准备接上一句“我哪里变了”,可第二个字还没有脱口,他忽然怔了怔。
咬在嘴里的香烟已经所剩无几,食指下压拇指往上,陆绎熟练地掐了滤嘴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他又忘记了,袁今夏最讨厌自己在家里抽烟。
他忘记了袁今夏讨厌自己把皮鞋随意地丢在门口,讨厌自己把钥匙扔到餐桌上。
袁今夏也讨厌自己总是买脱脂牛奶和全麦面包,讨厌自己总是忘了下班回家记得带一包盐。
陆绎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
刚刚同居的时候他们柔情蜜意,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爱情终将磨灭在生活的琐碎里。实际上这些事情他都记得住——就像袁今夏也同样记得住他的喜恶。
可是为什么呢?陆绎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改变,例如工作太忙,应酬太多云云。他正组织语言,可抬头时望见袁今夏失望的表情,他忽然哑口无言。
袁今夏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在这个一百八十平的房子里留给陆绎一句话。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吧。”
冰块彻底融化在白水里,没有人看见。
蓝青玄一脸“你小子活该”的表情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大发慈悲地放了一包三明治和一盒纯牛奶。
陆绎从饥肠辘辘与隐隐作痛的双重夹击里抬起头,手里正在签字的钢笔一顿,污出了一圈小小的墨迹。
“谢谢。”陆绎说,“虽然我知道你是来嘲笑我的。”
蓝青玄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凑上去一张严肃认真的脸:“是的没错,而且我觉得你小子脑子有毛病。”
陆绎不爽,手上“啪”地一声把文件的封面合上,他维持着他一成不变的姿势,也用他一成不变的锋利眼神看向蓝青玄。对面的人哪怕是面对陆绎如斯恐怖的眼神也依然泰然自若,反而挪开视线,接着轻松自在地伸手从陆绎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支出来:“哟嗬,黄金叶。”
陆绎翻了个白眼懒怠理他,蓝青玄体贴地把烟递了过来,左手拿着火机。
陆绎摆摆手:“不抽。”
蓝青玄笑容更深,一面把香烟原封不动地放回烟盒,一面揶揄道:“怎么?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改邪归正了?”
这人说话一向没有正形,而且逻辑思维极其跳跃,寻常人鲜少有能够忍受的。陆绎现在不是很想搭理他,就连太阳穴也突突突地疼起来。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没事干就去人事部打辞职报告,少在这里碍眼。”
蓝青玄确实预备走,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西装,又把刚刚抽出来的椅子放好,然后悠哉悠哉地走到了门口。陆绎的办公室门边放着一缸金鱼,与整个空间禁欲的性冷淡风格几乎格格不入。
毕竟这是袁今夏送的。
“陆绎。”蓝青玄站在那缸金鱼旁边叫了他一声,收敛了玩笑打趣的表情,蓝青玄此时格外认真,“不要错过真正爱你的人。”
陆绎闻言微愣,目光也不由自主投向那个鱼缸。里头约莫五六尾金鱼,此刻在水草与鹅卵石之间游动嬉戏,吐着一串一串的泡泡,自由自在。
他盯了良久,只觉得眼睛发酸,复又低下头去看刚刚蓝青玄拿过来的那盒牛奶。
蓝白相间的包装盒上写着方方正正“明治醇壹”四个大字,多年来的相处,陆绎知道这是袁今夏唯一爱喝的牛奶。
陆绎不由得苦笑,默默把吸管扎进去。此刻心间驰荡的感情或许是怀念,也或许是歉疚,大抵也还有几分心疼与后悔。可是到底这样林林总总的,他一时之间也说不清了。
日子不痛不痒地过了几天,成年人确乎不会因为一下子离开了某个人而痛不欲生,也更不会活不下去,至多只在夜色浓深的时候里,发觉如今孤影难成双。
从前一掷千金在市中心这个地段买下这套近一百八十平的房子的时候,他没觉得有这样空。也许当时是因为袁今夏还在身边,她一边数落他壕气逼人过分铺张浪费,一边像只小鸟叽叽喳喳,身影进进出出也像一阵风,把这间房子好容易装扮出了可称为是“家”的模样。
如今又不同了,今夏一走,带走了所有的鸡毛蒜皮,也带走了人间的烟火气。此时此地,“两个人的家”又变回了“陆绎一个人的房子”。
陆绎坐在厨房的岛台上,有上顿没下顿地吃了七天的外卖,舌头到了判断不出食物优劣的地步,只觉得煮的熟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
主卧里有一整面大块的落地窗,清清楚楚地能够映出这座城市的绚烂与喧哗,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摩天大楼的LED屏幕不知疲倦地播放着广告,不远处的摩天轮闪着点点星光,交织穿梭的道路被一盏盏路灯彻底点亮,无数猩红、橘黄、绛紫、普蓝、墨绿的光点芜杂地混合在一起,照亮了半块夜空。
从前袁今夏最喜欢这块落地窗,他们偶尔有了情趣也会坐在这里,各自斟两杯红酒共饮,天南海北地谈天说地,情至浓时接着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陆绎沉默地站在窗前许久,才想起应该先去洗个澡。
偌大的衣帽间如今只剩下他清一色的黑白衣物,留出一大片滑稽的空白,一个个衣架全都空荡荡地挂在上面,仿佛都在嘲笑着自己。
陆绎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前他独来独往惯了,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无妨。后来袁今夏出现了,像一点阳光霎时就能照亮整个房间,她非但照亮了陆绎的心扉,还更像氧气一样将陆绎的生活慢慢填满。细水长流的温情总是容易被人忽视在变幻万千的世界里,长久下去就觉得无足轻重,可当某一日终于回眸顾盼之时,才会发觉原来早已离不开这份温柔。
胃间的绞痛不合时宜地出现,较之之前几次这回似乎更加猛烈了。陆绎握拳抵住那块疼痛的位置,咬牙强忍地走到卧室里,好容易从床头柜里翻出不知道生产日期的止痛药,囫囵地干咽了下去。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药物在体内发作,疼痛渐渐如退潮般而去,陆绎在床上几乎团成了一只虾米。
无法不去承认,越是这样喧嚣的夜里,越是这样寂寞的空间,越是这样孤独的脆弱时刻,他越发想念袁今夏。
日子又过了几日?三天,七天,抑或更久。
袁今夏的朋友圈依然是从前的更新频率,或是吐槽工作,或是分享美食,前两天还晒了新买的达菲和星黛露玩具,丝毫没有因为生活里失去陆绎而有一点不快乐。
陆绎看着彼此的共友给她点赞或是评论,而自己的指尖却由始至终都无法落下去。他如今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和角度去进入袁今夏的生活呢?老朋友还是前男友?无论哪个都特别可笑,还是不必了。
陆绎把自己从社交网络世界抽离出来面对现实,抬手看看腕间的表,指针不知疲倦地旋转着,距离晚上的应酬也不远了。陆绎关上了手机滑进裤袋里,叫来岑福预备嘱咐几句。
岑福推门进来,嘴里一句“总经理什么事”还没完全落地,陆绎只在那个瞬间察觉到一种无法以言语形容的痛苦在他的身体里爆破,所有的感官都往后退,独独疼痛一潮比一潮汹涌,如海啸涌来,密密匝匝地将他覆盖,过境之处寸草不生。
陆绎眼前一黑就无知无觉。
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而且是在家里,熟悉的天花板吊顶和灰色的窗帘,还有熟悉的一张脸。
袁今夏见陆绎醒了,把他扶起来倒了一杯温水给他,然后趿着拖鞋噼里啪啦地跑进厨房里,接着又风风火火地端着清粥小菜进了房间。
陆绎怔怔地看她在自己面前忙碌,那么顺理成章,那么轻车熟路。就像他们之间丝毫没有之前的龃龉与不睦,如今不过是相爱的日常里的普通一天,他生了病所以今夏照顾他。
“今、今夏?你怎么来了?”陆绎开口,嗓音却不好听,粗粝得仿佛两把锉刀对磨。
袁今夏没好气地舀出一勺子热粥,慢条斯理地吹凉了递过去:“陆绎,你在找死吗?胃穿孔?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牛逼,胃痛还不去医院,天天磕止痛药?晚上还搞什么应酬什么饭局?你做神仙了?”
陆绎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脑子还有点发懵,一时不太敢说话,只敢讷讷地张嘴乖乖吞了那一勺子粥。米粒黏软而温热,还有淡淡的蔬菜清香,顺着喉管滑下去,一下子抚慰了陆绎这些日子被外卖以及酒水摧残的胃。
袁今夏的表情还是不好看,夹了一筷子什锦菜塞到陆绎嘴里,继续说:“要不是岑福给我打电话,你现在怕是在icu都不能够。钱钱钱,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有命赚没命花你很得意?赚这么多钱留着当棺材本?!”
“我没有……”
袁今夏横眉竖眼:“你还有理了?!”
陆绎被呛了声,瘪瘪嘴不再说话,模样颇为滑稽。都市传闻里商场上跺跺脚市里就要震三震,气场十足的商业鬼才陆绎陆总没了声。他从来梳得硬邦邦的大背头此刻垂着额发落下来,考究气派的西装革履如今也变成了柔软亲肤的家居服,一脸的乖巧。
“我错了。”陆绎语气恳切,“我以后再也不在家里抽烟了,不管是黄金叶还是冬虫夏草还是别的。”
袁今夏不为所动,抬起眼皮喂过去一勺粥:“还有呢?”
陆绎把粥咽了下去,继续说:“把鞋子放进鞋柜,钥匙挂在挂钩上。”
袁今夏好整以暇,脸上似有点松动:“继续。”
陆绎连忙乘胜追击地补充:“不买脱脂牛奶和全麦面包,下班回家记得带盐。”
他睁着眼睛紧紧盯着袁今夏,陆绎的眼睛一贯漂亮,虽然他纵横商场多年,又更兼手腕强硬,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这样的人物在人们的认知里也合该是严肃冷漠的一张脸。
只是在今夏面前到底不同,他从来都只是陆绎,从来都有着少年人一般的清澈眸光。
他的小姑娘终于笑了。
房子的空间逐日被填满生活的气息,冰箱里过期腐坏的食材被扫得干净,新买的蔬果堆得密密麻麻,厨房又有了油烟与火光。
陆绎的房子又变成了他与袁今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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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次?”
神明在深夜悄声打开诱惑的大门。
“…我能拒绝吗?”
“你猜。”
漫漫长夜,心里唯有你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