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夏】想你的旧名字

一位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朋友的点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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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的旧名字

陆绎/袁今夏

文/柳逐卿


*现代paro/私设如山/我流ooc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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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憧憬爱情的表妹每每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后总会这样不依不饶地问上一句。

可是世间大约真是有这样多没有善终,甚至是根本没有结局的故事。

陆绎总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袁今夏。

也想起,原来两个人分开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他与袁今夏是少年时的恋人,真真得只是因为心意萌芽与情窦初开而自然地走在了一起。在那个所谓爱情都不必与“利益”、“帮扶”等挂钩的学生时代,任何一段感情便都显得那样纯粹。

注意到自己心动的那个时刻还是那一年的夏天。袁今夏留着一绺细细的马尾辫,乌黑的发在午后的烈日之下跳跃着零星光点,少女的脸上因为方才的800米计时跑而攀附两抹酡红,额前的发被晶亮的细汗打湿。

陆绎鬼使神差地把自己手里刚刚拧开的矿泉水递到袁今夏面前。

他从来是个冷心肠的人,不可言说的家庭原因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却同时有着不可划为“孤僻”的冷漠与孤傲。女孩子们也许倾心陆绎的好相貌,只终归对于他那冰寒如霜的态度退避三舍。男孩子们倒也罢,只不过感情终归寥寥,偶尔只约着一块打篮球打乒乓球。

从来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女孩面对陆绎这番大胆的举动一时也愣住了,那只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杵着,不知该退改进。

只身旁忽而爆发出一阵小规模的起哄、八卦、揶揄云云,袁今夏的面上浮出不可思议的绯红,就连一贯冷淡如陆绎,在这一通喧哗吵闹声中耳根也烧得热烫起来。

“谢谢…”袁今夏小心翼翼地接过陆绎仍旧递出来的水瓶,指尖忽而触碰到对方手背的皮肤,竟如一阵电流滑过,继而心上激荡起一片温澜潮生。



大约任谁都曾在周一的升旗仪式、大课间的广播操、第三节课的眼保健操里偷偷看过那个人,在与之四目相对之时更能体味何为小鹿乱撞的悸动。

陆绎难得有了一丝慌乱地避过眼神,在诸人皆都闭眼的短暂时间内,他竟然与袁今夏有这般的默契,几乎是同时向对方投出了炽热而羞赧的目光。

第一次牵她的手是在夕阳西下的秋日。袁今夏把手指藏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陆绎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便这么去捉她的手指,摁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橙红色晚霞中弥散着片缕绛紫柔情,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间错的空隙中汹涌而温柔地潮汐般泛滥出格外璀璨的底色。

“陆绎。”袁今夏仰起脸叫他,眼见着那些细碎的黄昏与路灯光晕都落在眸间,“你手指好烫呀。”

她如此说,又忙忙地低下头去,指节忽而勾缠住陆绎的。

陆绎但笑不语,嘴角浅浅地扬起微小弧度,心底已如海潮翻涌。

他定了定神,手下用力攥紧了袁今夏。



逐渐长成的十六七岁年纪下,情感的碰撞与袒露便能越发强烈。考上同一所高中,又格外巧合得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无过是前后桌的距离。

陆绎与袁今夏虽然并不张扬声明过彼此的关系,但无论如何在这段青春韶光之中,几乎是泰半的人都能瞧出来他二人之间不同于寻常人寻常关系的微妙气息。

彼时也有不知事的隔壁班女同学给陆绎递情书、送本命巧克力。更有胆大的直接在走廊上拦住他大庭广众地告白。

陆绎不笑的时候并不是个该好相与的人。

他微微歪在墙上,两手插在裤兜里,眼睛往下瞥看那女孩的发顶与微颤的睫毛,却始终未有去接那封在空气里尴尬着的粉色情书。

上头以娟秀的字迹圆滚滚地写着“陆绎收”三个大字,竟多了几分滑稽。

“对不起。”冷漠的少年开口亦是这番冷淡疏离,丝毫未起这个年纪通常该有的“怜香惜玉”之情,“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笃定、坚决、斩钉截铁。

陆绎说完自己的答案,也并不多留恋,只拿起脚就往教室里走。

他或许依然年轻,仍不是个成熟而合格的男人。然他心底却是早已清楚明白,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为她拒绝所有的暧昧,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高二时袁今夏还是转学了。

风言风语说她的父亲要上任去锦义市做市长,故而居家老小都要随着飞黄腾达去了,自然是看不上小小一隅的锦川市。

陆绎根本没来得及送她——这丫头甚至走得悄无声息,直到人已在前往锦义市的动车上了才终于支支吾吾吝啬只言片语。

无他,陆绎仍是接受。

锦义市与锦川市倒是离得不远,非要说起来也不过两个半小时的动车时间。但对于彼时仍是学生的两个人来说,也便是如此开始了一段辛苦的异地恋情。

那时候还流行着厚重的方块机,一部手机的短信储存上限为一千条。为了保留与袁今夏来往的种种文字,陆绎甚至“斥巨资”还多添了一张内存卡。

后来智能手机彻底取代了这一类联络工具,也就彻底被封存在抽屉里不见天日。只陆绎总是在想起袁今夏的时候还会拿出来再翻翻曾经、往昔,尚且浓情蜜意时候的对方。他甚至可以想象他的姑娘点一盏夜灯,枕着那些卷子、习题、教辅书,趴在桌子上一个一个戳着键盘撰写短信的模样,该是极可爱的。

接下来他还会打开那部手机的相册,里头只有寥寥五张照片——四张是袁今夏,还有一张是他二人这么多年唯一一张除了毕业照之外的合影。

时过境迁,这张照片业已经不起无休止地放大。可陆绎往往还是会对着这一整个屏幕的马赛克块出神很久。



高二那年父母知道了他有一位从初中开始交往如今谈着异地恋的女朋友。

高三那年整个J省都知道了锦义市袁市长贪污受贿进了局子。

父母震怒,疾言厉色地要求陆绎与袁今夏分手,说陆家断不能与这样有污点的家庭往来。饶他陆家在锦川市亦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无法接受这样一位儿媳过门。

陆绎瞧着从来都对自己无甚关心的父母如今一口一句“我是为你好”云云,心底只觉无比讽刺至极。

袁今夏最后传给他的短信只有堪堪几字。

——对不起,不要等我了。

接着她便如一滴水沉入广袤大海,再也无法寻觅踪迹。

也许她的手机里未必会有陆绎不依不饶拨打的无数个未接来电。

也许她曾在锦义市的街头巷尾不经意与这位年少时的一生心动错肩。

可也许…世间情事大抵如此,终难以两全。

世上人也是如此,错过一次,从此便杳然一生。



但我心却是那么的牵挂,

其实你可知总想你旧名字,

难同度今时却望同度下辈子。



淳于敏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他:“后来呢?哥你就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吗?”

陆绎拨弄着手机上的“淘票票”小程序,轻车熟路地摁下指纹完成支付。

“嗯。”他不冷不热地回答如今正满十七岁且可以说无比向往爱情的表妹,“没什么兴趣。”

人都说年少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

人也说人总会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时光轮回里,他如今已是鼎鼎大名的“陆老师”、“陆工”,更是建筑设计研究院里最年轻的建筑师。

用“年少有为”来形容陆绎自然不会出错。

他斜倚在单元楼的墙边抽烟,一颗犬齿咬着滤嘴,浓白的烟雾从齿缝间飘荡溢出,模糊了陆绎从来刀刻斧凿般冷硬的线条。

淳于敏蹦蹦跳跳地从楼梯间下来,小姑娘穿了一条白底碎花的连衣裙,缀满珍珠的一字夹扣在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上。她亲亲热热地走过来,一手摘走了陆绎半咬在嘴里的半截香烟。

她与这位表哥关系是极好了,但确乎是最为单纯简单的兄妹关系。二人年龄之间约莫有整七岁的差距,冷情冷性的陆绎难得对这位表妹能够剖出几分温情。

只是她一直觉得表哥该是个非常孤独的人。

淳于敏想起那一年母亲住院做手术,无人照顾的她被送到了陆绎家里,那时候她就瞧见陆绎经常整宿整宿不睡觉,终日长久地站在窗前望远处青山横亘、云卷云舒、雀影无痕。

他也总是对着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捏着那个小小的白色mp3,里头不厌其烦地单曲循环着一首歌。

淳于敏好奇地凑过去探究表哥的秘密。

犹见几行白色小字方方正正地跃然在浅蓝色的屏幕上——



“这么近那么远,

现实和梦境相叠,

月光皎洁水云光线,

也许这是一个人的思念。”



当时的陆绎又哪有如今的沉稳冷静,更多时候实际上仍是个稚嫩少年。可淳于敏依然无法忘记那一天的黄昏晚霞,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地吞没整片明净天空时,那些橙黄橘绿的颜色打在陆绎的眉间眼底。

可他除了长久地枯立,到底如一至终的淡漠冷凝。

世间会否已无再能撼动他心意半毫的事物?



周末的电影院人满为患,且正赶上这部上映之前就口碑顶好的文艺片首映,自然更是人头攒动。

陆绎取了票,淳于敏非要自己去买爆米花和可乐,他拗不过这姑娘只得遂了。

陆绎是在三号厅的门口遇见袁今夏的。

人生来往许多年岁里,无数次他都在幻想、构思乃至于妄想他与袁今夏重逢时的场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留在锦川市,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渴望留住属于彼此那段往事韶华中最烂漫与美好的回忆。

淳于敏拽着陆绎的手臂也自发地松了开来,她在两桶爆米花的簇拥之下也终于忍不住去望面前的女人。

袁今夏不很高,生一张圆脸,皮肤却很是细白。大约她与陆绎年龄相仿,但淳于敏却仍在那双明净清澈的眼睛里望见几分少有的少女情状。

当真是个琉璃般剔透晶莹的人,无怪乎陆绎这么多年心心念念。

这是淳于敏第一次看见陆绎这般无措。

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自己的手顺利地滑进裤兜,而是一直滑稽地在空气中梭巡。陆绎很想遏制自己注视袁今夏的眼神,却也同时发觉内心累积了数年之后咆哮着的思念之情压根不允许他这般逃避。

袁今夏先移开了眼睛,她几乎是慌乱地没入人群中去躲开陆绎的凝望。陆绎的目光也几乎是在瞬间下意识地追着那道倩影越过如许多的陌生人,最后消失在了拐角。



陆绎心神不宁地坐在座位上。

影院的灯光打得极暗,每个人的脸容都隐匿在半昏暗的光线里,唯有大荧幕里迟迟拉开的大标题刺出来一道极快、极亮、极猛烈的光,直直地射进陆绎的眼瞳。

淳于敏看得分明,蓦得心惊一下。

陆绎的眼角竟这般欶欶地落了一行泪光。

他的沉默依旧沉默,削薄的嘴唇都绷成了一条线,忍耐着迸发出的巨大悲伤情绪。陆绎的身体颤抖着,泪光极快速地在他的眼眶里聚集,进而成行、成串,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溅在他的鼻梁、人中、嘴唇上。最后那些湿漉的水珠顺着硬朗的下颌线,径直坠入了衣领中。

于是她好容易想起了在怎样一个机缘巧合的环境下,她这般少女怀春地与他诉说自己似乎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男同学。

陆绎从烟盒里摸烟的动作都凝滞了。清冷凉薄的男人露出几分含有怀念意味的表情,越过他春心萌动喋喋不休的表妹的那张娇嫩脸庞向后,似乎能够在她背后的空气中捕捉到被他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浓深情状。

陆绎抬手摸了摸淳于敏的头,女孩细软的发丝在他手心摩挲的触感,一瞬之间使他似乎回到了那个许多年前的夏日。

陆绎却说:“不要在学生时代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当初那句话里的“不可能的人”是何。

可哪管是“不可能的人”,在日月盈昃之后,再次与她在人间未逢约定的相遇,也依旧能够掀起内心的惊涛骇浪。

陆绎的心,依然为袁今夏而撼动。

也依然为她停留。

淳于敏一把夺过陆绎手里的爆米花与可乐, 在黑暗中冲她难得狼狈的表哥俏皮地眨了眨眼:“勇敢一点吧,陆老师。”



陆绎想,他曾经也很勇敢。

勇敢地只在十三四岁的年纪就直面自己的悸动故而递出了手里的那瓶水。

勇敢地面对也许遥遥无期也将无疾而终的未来也义无反顾地开始异地恋。

勇敢地在听闻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之后也毅然去到她的城市找她。

如今的年岁,怎么却又踟蹰不前了呢?

陆绎几乎是凭着满腔的冲动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身后其他观众一众叽叽喳喳的不满指责中,他宛如一支离弦之箭顷刻间冲了出去。

也许袁今夏已经走了,也许她身边已经有了另外陪伴她的人。可是到底陆绎也难忘怀只在方才的对视的间隙里,她尽管是那样快地避开自己,陆绎也能堪堪捕捉到几抹悲伤神色。



他推开放映厅沉重的大门,走过一段宽敞而极短的走廊,逆着人群跑出去。

这些年陆绎一直未曾更换手机号码,内心隐隐期盼着或可有朝一日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号码会再次响起——却也一次次地驳斥自己,兴许袁今夏早已远走高飞去了没有他的天涯海角,更换了无数次号码。

又如何知道命运到底弄人,正当他真该觉得彻底放下,开始崭新的人生的时刻里,老天爷又将袁今夏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最后推开天台的那扇玻璃门,那个自他十三四岁的年纪时就已魂牵梦绕的身影遥遥立在不远处。

陆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朝回溯到曾经青葱的年少,他正站在操场边的一棵大树底下,目光随着在塑胶跑道上奔跑的袁今夏的身影而移动,而手指几乎要将掌心的水瓶捂热。

“……今夏。”他把那个旧名字在舌尖翻来覆去如许次,几乎是艰涩地脱口。陆绎小心翼翼地走到袁今夏的身旁嗫嚅起语句,“好久不见了。”

她长大了。

无端地,陆绎忽而这样想。

长高了,也瘦了,更漂亮了——从前也漂亮的。不过从前是女孩的漂亮,如今更有少女与女人界限里,一握亭亭玉立的风貌。

他不在袁今夏的人生里的这些日子,她过得也很好。

陆绎问她:“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袁今夏原本一直沉默,此刻却只能捂住自己的脸,让声音也好,眼泪也罢都不那么脆弱而无助地显露在陆绎面前。

他们是彼此年少的恋人,曾在最夜深人静的午夜梦回中无数次地预见对方的身影。袁今夏总也这样怀抱一颗侥幸的心,事到如今也未有更替手机号码。而从前那个交往的厚重金属块,也依旧乖巧安静地躺在她尘封起来地抽屉里。

她不敢说,曾经无数回想拨打那个熟稔于心的电话号码。

她不敢说,那张薄薄的动车车票在她手指间反复了多少次。

她不敢说,或许再过些日子,便就真的要劝自己放弃陆绎了。

袁今夏自来是不相信破镜重圆的。

可是无数回里,她却也荒诞地许过愿,祈求过上天若是仁慈,大抵也会叫两个注定之人再次相遇的。



袁今夏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稳定自己已经沾染了哭腔的声线。经年之后的相遇,再如许脱口而出的话语里,竟也平白让陆绎听出三分撒娇的意思。

“陆绎,你抱抱我好吗?”

他必然要对自己年少的心动、岁月的恋人、一生的梦寐展开自己已经变得强壮有力的手臂。

将彼时微风、晚霞、暮空俱都照单全收,揽进怀里。

“当然好。”



芸芸众生里,没有谁是谁的唯一,却总有人是你一生心甘情愿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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