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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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6 心动

四个人偏要了个可以容纳六七人的包厢，两两对坐，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空气里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菜还没上齐，所有人都没话说，只是浅浅抿着倒在杯里的饮料酒水。韦天舒本想怂恿着凌远稍微来点酒，凌远连拒绝了他三次，终于让那人拗不过自己，蔫茄子似的坐了下去。凌远伸手去拿放在李熏然手边的果汁，李熏然用余光看他一眼，就像顺其自然地，伸手直接将递了过去。

这个动作他做得太熟稔，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硬。凌远接过李熏然手中的果汁盒的时候，手指像是触电般地挣动了一下。

“老凌啊，你可不够意思。居然要我和小睿两个人喝酒。”韦天舒和李睿的高脚杯里都盛满了紫红色液体，醇香的葡萄酒味四散开来，勾勒出空气中一股比香氛稍微再浅淡些的味道。

凌远睃他一眼，只说：“年纪大了，多喝酒对身体不好。”

韦天舒哼笑一声，满脸的不可思议：“你驴我呢？我看你在局里的应酬上喝得很狂嘛。怎么，想在熏然面前做个不喝酒不抽烟的好好青年？”

李熏然默然不语，凌远醉酒之后的样子他倒是见识过。虽然唇上早已没了当日触碰时的温度，就连手臂的皮肤也不能够挽留太多。李熏然横了眼凌远，轻轻笑了一声，说着：“他……喝醉的样子还是挺安分的。”

这话不说倒罢了，一说可叫韦天舒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拍桌子。面前两个小碟里的酱油与醋都小小地颤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有些微妙，隔着空空只有凉菜的桌子睨着凌远，凌远不看他，自顾自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酱油。韦天舒哼他一声，与一旁的李睿交换了一个更为微妙的眼神。

“熏然不喝一杯？”李睿举起酒杯朝向李熏然，问他。

李熏然摇了摇头，唇上依旧是浅淡的笑容，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弧度，既不客套也不生疏，最完美的表情。“不了，我这人容易喝多，到时候要是发酒疯折腾到你们可就麻烦了。”

服务生终于将一盘盘的热菜端上了桌，菜色倒都是韦天舒和李睿点的，好在凌远和李熏然都不算舌头太刁的人，也能够随意“搪塞”，韦天舒还是点了大多数自己喜欢的菜色。

韦天舒是活络气氛的，待菜都端上了桌，一下子将桌面堆积得满满的。于是端着酒杯站起来朝向自己对面坐着的两个喝果汁的十分不够意思的人，朗声道：“来来来，老朋友久别重逢，就不强求你们俩这一箩筐借口推辞的人喝酒了。各干一杯，如何？我够客气吧。”

没有强迫自己喝酒就是好的，凌远与李熏然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又是同时向着对面同样立着的韦天舒与李睿遥遥敬了一杯。

是不是说，曾相爱的两个人，骨缝之中埋藏的深刻刻骨的默契是任何流年逝水的时光都消磨不去的？凌远咽下有些冰冷的果汁，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密密麻麻地泛滥着，包裹了整条舌头，心中却想着与这场饭局毫无关系的东西。

那边李睿又与韦天舒相互碰了个杯，两个人倒是豪气干云，大半杯的葡萄酒喝下去就和葡萄汁似的，都没见手颤。韦天舒喝完自己的那一份，得意又挑衅地冲着凌远挑了挑眉，眼中情状可见一斑。

倒是李熏然先将杯子伸了过来，黄澄澄的果汁晃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衬着头上白亮如天光的灯亮，他笑着看凌远：“凌远。”

终于叫出了这个深藏太久的名讳的时候，李熏然出乎意料地觉得十分平静，好似这一切都已经到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地步，他也的确该是时候唤他一声了。李熏然冲凌远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续道：“既然我们都不喝酒，那就以此代酒。”顿了一下，李熏然垂下眼眸，望着杯中液体，轻声道“我敬你。”

分别时未曾敬过一杯酒，却从此岁月两清，咫尺陌路。

再相逢在这十年之后，终于能够拿稳手中酒杯，敬给他的，却再不是烫人的酒了。

凌远微笑，拿起酒杯轻轻碰上李熏然的杯壁。玻璃杯被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动，凌远的声音在这之后缓缓响起：“该我敬你。”

一杯酸甜可口的果汁，两个人却都喝出了酒的味道。

常言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如今杯盏之中的都已不再是酒了，都好似能够醉过一次。

于是接着吃饭，倒是一派和谐愉快，四个人之间并没有预想中担忧的隔阂或是突兀的沉默，韦天舒很好地用他不知道从哪个电视台上看来的搞笑段子镇住了场面，引得酒桌上一阵哄堂大笑，气氛也热烈不少。

酒过三巡，韦天舒尿遁去了趟厕所，一面还给凌远发微信：老凌老凌，我这次可帮你了你大忙，要是真的旧情复燃什么的，记得请我吃饭！！！！！！

望着对方发来的微信里几个看似要表达强烈感情的感叹号，凌远默默地回给韦天舒一串无言的句号。

韦天舒气急，又回来一串带满了感叹号的回答：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情义！！！！你可不知道我刚刚磨破了嘴皮挖空了心思调节气氛！！！你是聋的还是瞎的？？？你真的不用去耳鼻咽喉科看看？？？顺道看个眼科！！！！

凌远不打算再继续回韦天舒微信了，默默锁上了手机滑进衣服口袋，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扣了他的年终奖金。

韦天舒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牙咬得紧紧地，一张脸好像被几个东北汉子暴打了几拳一样，青紫青紫，又像是一只在瓦罐里腌制了很久的茄子。李熏然被韦天舒这张脸唬了一跳，看看李睿他也同样受惊不小，再看凌远，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但是李熏然好像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气的笑容。

这样的小表情李熏然觉得有些怀念，这好像曾经属于往时年轻的凌远，还血气方刚，还有些锋芒毕露不似如今内敛深沉的凌远，让人如今想起，竟也无比想念。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酒足饭饱，成年人好像基本都在会在这之后去ktv开一个包厢，无论歌神还是五音不全的人，都要拿着麦克风嚎叫几句。

这一行人自然是不例外的，尽管从头到尾都只能在黑暗到只有光影斑斓闪烁的包厢里听到韦天舒抱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唱着“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这还算轻的，还能够忍受。然而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不知道从哪个汽车电台里听到的恶俗的网络歌曲，一副苦大仇深谁谁谁都欠我五百万的脸，却还要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嘶吼着“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并不是因为爱”。

凌远心中更加确定了要克扣掉他全部的年终奖的念头，不为微信里那番话也要为如今的魔音扰耳。

李熏然坐得离点歌台很近，也是受不了韦天舒这连环炮弹般的跑调攻击，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切歌的按键。

下一首随机上来的歌却是他信手点的歌，他也只点了一首歌。

心动。

整个嘈杂的包厢好像是一瞬间就被剥夺走了全部的响动，还在兴头上嘶喊的韦天舒也刹那之间静了下来。

这首歌的前奏太缓太沉，音调都是平平的，淡淡的，李熏然坐在光影交错的黑暗角落里，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此刻表情的时刻。李熏然的音色是有些低的，此刻更是变得沉顿了下去，他好像坐在深秋时节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孑然一身，望着满天满地飘落无依的落叶，静静地唱着。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也至少给我们。

怀念的勇气，拥抱的权力。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李熏然的长眉敛着，眼睫垂着，包厢里交织的光线，猩红的、普蓝的、橙黄的、荧绿的，全都混合在一起，落在李熏然的额角、鼻头、唇边、下巴，却不肯为他停留再多一秒，却无法完整勾勒出他安静的面容。

凌远的心好像被一根绳索紧紧地拴住了，此刻绳索收紧他的心口也一阵阵发痛。刺痛都尤为不及，如若非要形容这种感觉，凌远能够想到的，大概是被一把刀插入之后狠狠搅弄的痛楚。

韦天舒又一次选择了尿遁逃离现场，李睿正巧接着许楠的电话早早地就走了出去。偌大一个中型包厢，剩下了一个唱着《心动》的人，和一个枯枯地坐着，听着《心动》的人。

两个曾经都为彼此心动过的人。

整首歌明明很平淡，再平缓不过的调子。没有痛彻心扉的苦苦相恋，也没有垂死挣扎般的死缠烂打，只是简简单单地，就好像上文中描述过的那样，安然静谧地，唱出自己的心里话。

李熏然却哭了。

他的眼泪像是无可抑制一般从眼眶里碎裂出来，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瞬间，湿冷又温热的触感包裹了李熏然的眼球。哪怕阖上眼帘也无法挽留它的离去，就这么淌到到了他的下颚，滴入衣领然后不见了。

“原来你就住在我的身体，守护我的回忆。”李熏然这样唱道。

是不是陈奕迅有一首歌里也曾唱过这么一句，他说，我唱出心里话时眼泪会流。

凌远好像看不到浓黑空间里李熏然太微不足道的一串清泪，明明两个人坐得一点都不能算远。他只寂寂地坐在那里，他的眼神也是空空的，无神地望着大屏幕上映画出来的mv影像。

凌远像一颗虬扎在地上的老树，长久默然，心底却发痛像要死去。

系统自动切换歌曲，韦天舒点播的《最炫名族风》红红火火地唱了起来，可是气氛却悲哀到了零点以下，谁也不能由着凤凰传奇中气十足的歌声感到一丝欢悦。

尿遁的韦天舒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机不识趣地回来，继续霸占麦克风。

“熏然。”凌远对着空荡的空间轻唤了一声李熏然的名字，他不欲去寻找李熏然，凌远下意识就觉得其实他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尽管他一言不发，尽管他好像气息全无。

黑暗中的凌远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在依旧唱得喧哗热火的广场舞歌曲里头根本不值一提，自己都好似没有听到这声响。凌远忽然朝着李熏然坐着的方向伸出了手臂，手指好像是不经意罢，做出了一个等待牵手的姿态，空空地落在半空中，有些执念的傻气，有些傻气的等候。

天花板上横扫过来的绚丽光束像是路边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影影绰绰打在凌远伸出的手臂上，杂乱无章，色彩浓重的光点落在李熏然略带迷惑的眼里。

“我唱出心里话时眼泪会流，要是怕难过抱住我手。”

凌远笑着说着歌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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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周末现在算不算深夜？其实是因为lo主刚刚在看闭眼，里面的一些台词真是污到我这个优雅的人不敢直视！！！！

差点把持不住就一不小心站了晗熏，还好我把持住了，就是这么有原则。

问你们这章算甜吗？要我说比起前面的几章那肯定是甜的呀~

问你们这章算虐吗？这篇文基本基调还在，还是有点虐虐的感觉啦~

给实力助攻犇比个哈特，顺便心疼一下年终奖吧（。

最后还是让凌院长展现了一下男友力（有吗）啊！你们不要再说我喂你们玻璃渣啦！

(ㆀ˘･з･˘)来来来，老规矩，评论大力砸我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