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你听风在吹 Chap.9

【谭赵】【你听风在吹】全文目录




Chap.9 夜

真要说实话,赵启平也想象过无数次和谭宗明重逢的形式了,浮夸的有之,悲痛的有之,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平淡,平淡到他甚至都没见着那个分明该是朝思暮想的人。

赵启平换过了衣服,一半散步一半散心地便走到了海市从来繁华的街道上。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路灯早早地就亮了起来,餐厅、咖啡店、甜品店的招牌花花绿绿地闪耀着霓虹,里头的灯光也照耀得暖烘烘的。大型商场的门口更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赵启平晃荡着脚步走过去的时候,被那商场里的暖气震得身子一抖。

肚子里还装着热气腾腾的骨头汤,那鲜嫩而有劲道的排骨味道似乎还犹存在嘴里,赵启平进了咖啡店买了杯咖啡捧着暖手。

天气已经进入了深秋与初冬的交汇,身上披着的衣服也渐渐厚重温暖了起来,沉甸甸地挂在身上,仿似真的能够密不透风,仿似真的可以隔绝掉自己震动的心跳声。

日头越来越短了,夜晚来临得非常快,赵启平看了看地上自己被路灯光影拉长的影子,一步步走得缓慢又悠闲,就好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旅人,难得挑了日子出来溜溜弯。

身边走过的一阵阵香风也好,娇娜的身影也罢,抑或是那些硬朗的轮廓,都没在赵启平的眼中留下痕迹。他一路走一路搓动着手里的咖啡杯,掌心被温温暖暖的温度包裹着,像生生攥了个小太阳在手底里。

夜里的风到底是凉的,哪怕衣装穿得再厚重,也能够寻到一些罅隙而后钻进去,一点点覆盖上温热的皮肤。赵启平停下来仰头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里寻不到半分甜味,密密匝匝像是幼年时候被逼着灌下的中药,凝结在喉咙里变作了一层结膜。

谭宗明是喝了些酒的,好在今日的应酬没有被拉长战线,对方的老总虽然阔气却也是个豪爽的人,谭宗明是一贯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的,省去了其中没必要的弯弯绕绕,花花肠子,一锤定音之后谁的心情都要好。

酒是被灌了很多了,啤的、白的、红的装了一肚子,走起路来好像还能听到在胃袋里晃悠的水声。菜倒是没吃几筷子,就算吃了也大概就是几粒花生米,几根萝卜丝的,填不满肚子。

谭宗明的酒量很好,现在时间也早,酒后驾车保不齐会被请去看守所里拘留个几天杳无音讯的,还是等晚一些叫个代驾来开车吧,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交警这东西不好说的。

这是海市最繁华的一条街之一,哪怕到了深夜里,也照旧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一片笙歌。

被白天辛劳的工作压榨得殚精竭力的人们,往往都会在这样的夜里释放自己的压力,抑或说,是释放自己的本真。撕下那层快与自己合二为一的面皮,露出本来就丑陋、就恶劣、就阴险的面孔,游走在同道中人身边,谁也闻不到谁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毕竟大家都是臭的。

赵启平是在77酒吧的门口遇到谭宗明的,那时候他也不知怎的自己就走到这充满回忆又格外声色犬马的地方来的。赵启平还记得,当初自己因为和曲筱绡分手而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被谭宗明以“拐卖人口”的方式塞进了他的车里,飞驰而去。

奇点他们对着赵启平形容谭宗明的时候,用了几个浮夸的词语。

佛光普照,与,盖世英雄。

赵启平笑着说他们该不会是大话西游看多了吧,这词语哪能随便用的?

奇点却振振有词,说当时出现在酒吧里的谭宗明,就好像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一样从天上飘下来似的。

于是赵启平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地又笑得没完没了,直到肚子疼才收敛了自己的笑声。

他幻想过一百种,乃至一千种的重逢方式,也料想过奇点说的那一种,却没想到在两个人打照面的时候,谁也没先开口。

77酒吧招牌上的灯光慑人眼球,红的黄的绿的纷乱无章地打在赵启平的脸上,最后落在他驼色的外套上,凝聚成深色的一点。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晃了一下,微笑道:“好巧啊。”

一点都不巧,谭宗明的神色掩盖在浓厚的夜色里所以赵启平看不清。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握成了一个拳头,指甲一点点陷入了手掌心,谭宗明却忽然长长地吹出一口气,而后光亮打过来的时候,他的笑容就变得无懈可击:“启平。巧啊。”

不巧,这根本就不巧。

那时候他和曲筱绡分手,自己秉着朋友至上再加之以一份心动的情绪照料酒品差到不行的赵启平,把人家宾馆套房弄得一股子酒臭,脏兮兮又乱七八糟。

赵启平那时候和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嘴里稀里糊涂地嘶吼着:“我分手了!!我分手了!!”谭宗明都要觉得这人该不会是个才上高中的初恋青涩少年吧?

在放肆地宣泄过情绪之后,谭宗明任劳任怨地给他擦了脸,换过了衣服然后塞进了温暖的棉被里,这时候的赵启平安静了下来,眼眶红红的,面上也泛着因醉酒而起的酡红。他先是安静地躺在那里,而后不知怎的那手指就缠住了谭宗明的衣袖,红润如血的嘴唇轻轻嗫嚅,声音细不可闻。

谭宗明凑得近了,才听得到赵启平的声音,那一丝带了哭腔的声音像是一条小蛇,滑溜溜地钻进了他的耳洞。

“哥…我分手了……我分手了……”赵启平还是嚷嚷着自己分手的事实,那句“哥”叫的软软绵绵,有气无力,半梦半醒,谭宗明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的。

一夜无梦,谭宗明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晚上的夜景,看着海市是如何从深沉的夜色变作光亮的白昼,心情很复杂,也很难说,他觉得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

最后退房的时候,因着那一屋子的奇怪气味,谭宗明还拉下来脸对着负责人道歉,听人数落。谭宗明何尝有过这样的经历,哪一次不是他这样高高在上数落别人?这次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不过为了那郁郁寡欢的赵启平,他忍了。

多付了些钱,押金也没收回来,这些对谭宗明而言不算什么,最重要的坐在法拉利里头的赵启平,那惨兮兮的模样叫谁看了都要扼腕叹息。谭宗明推了全部的合约,交给了下首去解决,说着是解决不了再打他电话,结果最后自己把电池都挖了出来,根本就是失联。

谭宗明就这么带着宿醉刚醒的赵启平去到了海边,一大早的根本就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旁人还都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他和赵启平呢,不上不下的关系,怎么看怎么奇怪。

一个男人,如果真心实意地谈了一场恋爱却又不得不分手,往往会难过这么个半年及其以上。当然了,这句话是不是权威的我也不知道。

赵启平悒郁地被谭宗明拉出了车,两个人踩着细软的沙子踉踉跄跄地跑到海边。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一个身上也是套正经衣服,搁在这样一个有着罗曼蒂克色彩的地方,多少有些突兀。不过不打紧,谭宗明从来不是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而赵启平,此刻仍旧沉沦在分手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根本无暇他顾。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两个并肩走在夜色之中的大街上的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谁提出来一起走走的,不知道是谁先闻到那丝咖啡味和那点酒味的,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冷,谁想要伸出来的手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变成这样尴尬。

谭宗明想,自己明明也按捺住了那份想冲出口的感情,也未曾在今日赵启平受了情伤自己还要去撒把盐。

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启平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当一个重要的人从自己心底走出的时候,当终于漏风终于感受到刺痛的时候,他方才发觉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那份情意。

洁白透明的海水捧在手心里,洒落在半空中时候化作了点点零星的雨水,落满了两个人的发。赤脚踩过柔软沙滩的时候偶尔还会触碰到坚硬的贝壳,从沙子里挖出来放在耳边便是大海呼啸的声音。

究竟是谁落荒而逃最后落的连个音讯都没有的?明明在一个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也看着同样的日升月落,就连淋雨也淋到的是同一片天幕之中滴落下来的。

赵启平到底是怎样做到这样彻底如同消失一样淡出自己生活的,谭宗明摸不懂了。

起初撞车的是他,现在倒车的也变成了他。谭宗明觉得自己像个长来久往就伫立在那里的站牌,不过自己不是冰冷的,是有温度的。

谭宗明问他:“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赵启平楞了一下,舒展开笑意,回答:“疗伤啊,情伤。”

他这话说的轻巧非常,格外风轻云淡,落在谭宗明的心里,像块磐石,沉甸甸地就砸了下去,发出沉闷而轰鸣的响声。

“痊愈了吗?”谭宗明也带着笑意问他。

两个人在红灯面前停了下来,一个望着对面的人群,一个盯着火红的灯,不曾看向一个地方,似有逃避的意味。

赵启平点了一下头,说着:“不会痛了,但是还是很难过的。”

红灯闪灭,刺眼的绿灯闪耀起来,两边的行人不约而同地踏上人行道,彼此穿梭擦肩而过,无数人都在窃窃私语,无数人的身上都带着秘密,他们只是其中渺小细微的两个。

晚风吹动着谭宗明深色的大衣衣摆,好像他那一日捧在手心中的那洒落的海水,淋淋漓漓落满了两个人的衣衫,渐冷渐凉,透明无瑕,被阳光照射之后,像是掉在地上的水晶。

他们绕过一个巷口,黑暗的长巷里猫眼睛像是碧绿的翡翠闪闪发光,一两声细微的猫叫碎在夜空,踩在他们的脚步声中,没人去顾及。

月亮终于显露出来了,谭宗明觉得有些话是不是也该说了。

他停下了脚步,跟着赵启平也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兀然地站在人群之中,让一旁时装店里闪耀的灯光渲染开一片空白沉默的情绪。

“那么,你能接受有第二个吗?”

就现在,就即刻。

马上,接受第二个。

第二个愿意走进你的心门,愿意陪你度过余生的人。

你愿不愿,你愿不愿?

TBC



======

见面了,如你们所愿。

再来就是,我没抵抗过冷空气温度骤降,我病了QAQ

评论(24)
热度(198)

© 柳逐卿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