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陈】世间最悲伤的故事 03

03. 这场景,莫名叫人觉得仿若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朝重逢

烟灰烫了一下手,庄恕神思转圜过来。

天气渐渐洗去炎烈,初秋的气息慢慢蔓延到这个城市,最先沾染上秋色的是办公室楼下这一棵不知名的树。后来仿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夏花衰败,夏草枯萎,凉风吹刮过荒芜的马路,满世界都飞舞翩跹着碎叶,用手指轻轻一捻,全都支离破碎。

那时候大概网路也不发达的,虽然大家都赶着新潮用着大屁股电脑注册了个qq号,但是真正会用,并且用的炉火纯青的人的确不多。

那时候写信还是一件常见的事儿,也没人觉得浪漫或是怀古。

那时候谁都摸着个手机,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敲下去,摁出一封封短信。然后看着白色的花儿旋转几圈变成一个绿色的“√”,一颗心跟着沉淀下去。

简单点来说,庄恕与陈亦度还算有些来往。自然这来往只是囿于表象之上,比如偶尔的一条短信,平淡如水的问候。若要再深入一点,便是一个电话,不过打不长,左不过是你扯我扯之后的一些琐碎事,往往逾越不了五分钟。

一来一去,虽然没有按照圣贤人所说的步调来循规蹈矩地完成从陌生到朋友的身份转变,但彼此对于对方,也终于不再如同之前那般生疏。

陈亦度是个有趣的人,这不是一个贬义词,庄恕也很少用“有趣”这个词来形容身边的人。

陈亦度有趣,但他并不轻浮。

庄恕曾打趣问他,你在这里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天天来叨扰我?

那时候电话还是一块重金属块,信号也不好夹杂着电音滋滋,陈亦度的声音混在滋滋的电流里头,还笑嘻嘻地回答自己,说是啊,我这么一个孤家寡人可就你一个朋友呢。

两个人沉默了三四秒,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以后,陈亦度问他,改天我请你喝酒吧。

庄恕难得的无言作答,目光远眺出去望着天际一点雨后初霁的色彩,良久才应了一句。

 

于是约定便这样下来,也不需要什么既定仪式,其实约一个人见面也不过如此。

 

秋雨从来绵绵,又夹着冷风阵阵,能够直接渗透到人骨子里去。分明才是初秋的天,却已有耐不了寒的人早早穿上了厚重的外套。

庄恕也是从医院里头出来才感受到冷,忙不迭地裹紧了身上薄薄的外套往目的地走。好在陈亦度是个好人,把约定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距离医院不远处的地方,走过去大抵五六分钟不到。

小小的雨伞在风中摇曳不定,庄恕险些都要握不住伞柄,任由它可怜地被风吹起来,骨架还横在主人手中,无助地晃动残破的身躯。

庄恕被雨水淋了一头一脸,就连脖子里遭殃,好容易挤进了店门,远远正瞧着陈亦度撑着下巴坐在那里对着自己挥挥手。

庄恕将长柄伞放入服务员准备的塑料桶里,要了张纸巾擦干净头发与脸,方才踏开脚步。

陈亦度仍是维持方才挥手的姿态坐在那里,面容上三四分浅浅笑意。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也会活跃几分,沾染喜色,而后唇角才会有微微上挑的痕迹,叫人格外宽慰。

庄恕恍惚之中竟有了几分错觉。

这场景,莫名叫人觉得仿若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朝重逢。

 

有人知道一语成谶这四个字怎么写,又知道这四个字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几步过去,坐下,四下打量。这是庄恕来到陌生的地点之后一直以来的习惯。陈亦度挑选的作为靠窗,透过玻璃能够看到悬挂在外间的透明雨珠点点滴滴地跌下来,从珍珠碎成泡沫。

也能看到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大风之中蹙着眉头恨不能脚下生风一走就是几千里。这本就少人的城市到了这样阴雨天里,街上的人群便更少,从前见到三五成群便已是难得,如今只能捕捉到落单者。

“我还没来过这里。”庄恕失笑,“你不是说喝酒吗?这里看起来可没有喝酒的氛围。”

陈亦度闻言也跟着他笑,嘴角含出一个迷人的弧度,说:“我改变主意了。”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手将手边的菜单推出去递给他。

随手简单翻几页,对于饮品之类庄恕也没有格外喜欢或是格外不喜欢的。

“红茶。”他说,再抬眸看陈亦度,“你呢?”

对面的人将菜单收回来微笑着转交给服务员,轻轻说出两个字,一样。

 

茶水氤氲地吐着热气,勾勒在室内干燥的空气里幻做了浅淡的云雾。

陈亦度开门见山:“我们好久没见了。”

庄恕不禁失笑,问道:“有吗?”

自然是得到了对方笃定的回答。

其实也不用扳扳手指或是翻翻日历,光光是看窗外天气便能得知。初见时三伏天的太阳蒸腾着大地,而今细雨绵绵,冷风大作。虽说过去了一个季度而已,但是俗话说得好,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既然在同一个城市,又是难得谈得拢的人,自然要好好发展发展。

尽管两个人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都未曾给对方留下过极其上佳的印象。但是人嘛,总是要多多交流,交流多了方才能够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和自己契合。

交朋友是这样,谈恋爱也未必不是这样。

陈亦度可还记得圣贤人说的话呢,既然吃饭不成,那么坐在一起喝喝茶,是不是也算是吃饭的一种了?

接着他们谈天说地,侃南论北,各自都有各自的故事,简简单单零零碎碎的彼此也叙说了许多。记得清楚童年的,也多说了童年时候,记得清楚读书时代的,那么暗恋过班花校花这种也能当玩笑塞塞牙缝。

这个时候的人们总是热爱把“梦想”二字挂在嘴边,张口闭口你的梦想,我的梦想。那时候似乎人人都要怀揣梦想,遇到小孩子也总要笑脸问他,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呀。好像没有所谓梦想的人就是异端之流,难以入伍。

庄恕与陈亦度自然不会避开这时代的热流,也意料之中地谈论到各自的梦想。

“以前应该是有的,现在没有了。”这就是庄恕给的答案,他甚至没有犹豫,也不见得多思了几秒,冲口而出,复又笑答,“可见人都是会变的。”

陈亦度却说不然,因为他还怀揣着童年时候的梦想直到如今,一直都没变过。

庄恕来了点兴趣,难得追问他是什么梦想。对方和盘托出,讲起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占尽了兴奋的神色,恨不能把这二十许年的所有故事都一字不差地告诉面前的人。

陈亦度终于讲的累了,却还是得意满满,挑了挑眉,问他:“觉得如何?我也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吧。”

 

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笑了起来。

庄恕说了这样一句话给陈亦度听,他说。你也一定是一个专情的人,大概日后爱上你的人,一定会拥有一段又深情又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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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ing,速战速决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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