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卿

陆绎/袁今夏

文/柳逐卿

Warning：现代校园paro/我流ooc创作

01

谢霄不爽陆绎很久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转校生怎么就这么能，逢人就摆出一张你上辈子欠了我二百五十万的臭脸，你问他问题，他能用一个字回答绝对不多吝啬第二个字。

这倒也罢了。

最令他感到不爽的还是不知道哪条筋搭错了的班主任，居然安排他和袁今夏同桌。偏偏自己又是今夏的后桌，成日里就看着他二人“同桌情意深厚”，你问我数学题来，我教你写小作文去，谢霄牙都要咬碎了。

谢霄与袁今夏是青梅竹马。

因着谢霄小时候长得胖，不少人都爱欺负他，自打有一日袁今夏拿小弹弓教训了那些人之后，谢霄就跟她混了。那时候街坊邻里哪里不晓得袁今夏这个街中一霸，上房揭瓦，下河捞鱼，爬电线杆子，掏鸟蛋怼大鹅，什么事儿她没做过？一点也没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

但这在小迷弟谢霄眼里都不算什么，反而让袁今夏在他心里的形象越发伟岸高大。因此从幼儿园到如今的高中，袁今夏也没有搞明白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这么多年都和自己一个班级。

年少情窦初开的时候，谢霄就开了窍，发觉自己对今夏的感情不仅止于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么简单。

初二的年纪，他向今夏告白了。

得到了袁今夏一张“没发烧吧谢圆圆”的迷惑脸，以及一对大白眼和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此后他不是没有变着法儿明里暗里地示好表态，都被今夏糊弄转移了过去。谢霄也不明白她到底是真不知道，一派纯真，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谢霄还计划了一出绝佳的世纪大告白安排在他们高三的最后一个夏天。虽然他是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和今夏考一个大学，但这一个夏天的离开，也同样昭示着人生中最青涩懵懂的时光的青春的离去，他不想错过。

直到天降正义——陆绎的到来，打破了谢霄所有的计划。

02

袁今夏不是不开窍的。

相反的，在任何谢霄不知道的场合下，她早已研读完了不少封面是花里胡哨，标题是瞠目结舌的言情小说。

陆绎转校过来的那时候，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彼时她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头顶老旧却如常卖力工作的电扇发呆，寻思着如果等会儿它掉下来自己应该以什么方式躲避。

“砰”一声，一摞厚厚的书就砸在袁今夏的桌子旁边。她掀开眼皮子去瞧，依稀看清是什么数学英语的课外辅导书籍和练习册。

陆绎在她身边坐定，严格遵守“三八线”的规矩，桌案上的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

袁今夏端详起她的新同桌来。

板着一张脸，留着时下男孩子流行的逗号刘海发型——发量真让人落下羡慕的眼泪。一张脸威严不足俊秀有余，右边的鼻翼上有一颗痣，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奶气。只是一双眼波澜不惊，宛如沉静的古井之水，透亮清澈的无色底下，更多的是几分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与清冷。

袁今夏手指戳了戳陆绎的手臂，对人露出活力十足的笑脸：“你好呀陆绎同学，我是你的新同桌，袁今夏。”

陆绎抬眼看她，表情找不出一丝松动的裂缝，开合的唇瓣里吐出的都是官方至极的“你好”二字。

这便是故事的开头了。

03

非要好好论一论的话，袁今夏和陆绎的关系还是因为她帮陆绎解决了不少麻烦才有了质的飞跃。

这个麻烦呢，说来话长。

不过也是因为二班来了一个帅哥转校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未来两周里，陆绎的桌洞里一时之间塞满了花花绿绿的情书和五花八门的小零食。

这个无情的男人皱着眉头预备看也不看吃也不吃直接丢掉，被他节俭又心疼钱银的好同桌袁今夏逮着一顿教训浪费粮食和别人的心意云云。

陆绎闻言眉头一挑，指间夹着一盒巧克力望向她：“那这些麻烦你帮我解决？”

袁今夏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教我数学题。”

陆绎是个偏科的主儿。

数学英语和物理是极好的，是那种哪怕上课不听作业不写考前不复习成绩也傲视众人。

袁今夏是个上了初中数学就没有及格的家伙，她已经将数学视作前半生里阻碍她得到快乐的第一人了。

陆绎把巧克力连同一堆薯片小蛋糕饼干塞到袁今夏的怀里，伸手拽过袁今夏桌子上空白一片的数学练习题，低眸扫了一眼，右手拿过桌上的原子笔，说：“成交。”

陆绎桌洞里的这些东西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回应而减少，怀春的少女仿佛都更喜欢这种冷若冰霜的男孩子，也俱觉得自己的努力可以融化这座冰山。虽然事实证明，也许世界上多的是袁湘琴，但绝对没有这么多江直树。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袁今夏，不花她一分钱就能吃这么多好吃的，还不重样，而且又能提高数学成绩，何乐而不为。

04

陆绎拿笔敲了一下袁今夏的脑门。

“又错了。”

袁今夏揉了揉今天下午被敲了第八次的额头，愤愤不平地刚想丢下笔不写了，正对上陆绎看着她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瞳仁里依然如井水沉静，波澜无痕。便恰好又是这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袁今夏在嗓眼的话一时间全部噎了回去。

她脑子里循环播放着“阎王脸”三个大字，身体比较乖觉，拿起笔重新在草稿纸上演算起第四遍公式。

“真不知道以后你交了女朋友会不会也对她这么凶……！”

陆绎看她一眼，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袁今夏立刻拿手捂住嘴，摇摇头否认自己的行径。

头顶的电扇无论开了多大的马力都早已不足以驱散这教室里的闷热，陆绎耳边回响着扇叶吱呀的声音；窗外林叶之间夏蝉鸣叫的声音；操场上口哨清脆的声音；身后的谢霄睡得正香轻轻打鼾的声音；袁今夏一笔一划写在草稿纸上的声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了这个午后。夏天的风就像带着几粒盐巴在里头，热热乎乎又咸咸的，还容易教人思绪纷飞。

陆绎垂眸望着少女的发顶，蓝色的皮筋在她脑后束了一个长长的马尾，睫羽颤动时震颤的弧度容易让人想起蝴蝶振翅的模样。

陆绎忍不住低声开口。

“…你又怎知，我不会待她温柔？”

袁今夏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天生便是这样亮晶晶的：“你说什么？”

陆绎别扭地扭过头去。

“做题！”

05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新换了一个看上去就不好相处的班主任，甫一上任就对整个二班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好一阵乾坤大挪移似的调整之后，袁今夏发现自己身旁的还是陆绎，身后的还是谢霄，只不过从教室的最右边到了最左边。

也不知道是该谢谢这老师从轻发落还是什么，倒乐得谢霄中午多吃了一只鸡腿。

袁今夏从外头回来，陆绎坐在座位上写他的英语题。她看一下那密密麻麻豆大点的英文字母，好像蚂蚁一样爬满了她的视线，差点起一阵生理反胃。

想起来正事。刚回教室路上遇到一个高一的学妹，巴掌大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还有一张樱桃小嘴，像极了小时候的芭比娃娃。那姑娘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掏出一封情书来，说她不好意思亲自给陆绎，知道今夏学姐人好，所以只能麻烦她了。说完一溜烟就跑了没影。

袁今夏手上捏着那封情书，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甜甜香气。那女孩子长得我见犹怜，她都喜欢，可不知怎么的，听她从嘴里吐出陆绎的名字的时候，自己的心下到底有几分酸涩。

袁今夏从校服的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粉色信封，递到陆绎面前。

陆绎问她：“这什么？”

“情书。”

陆绎神情复杂地看着袁今夏，也没接过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写的？”

今夏立刻瞪大了眼睛，睡得迷迷瞪瞪的谢霄一时间彻底清醒，隔两桌的杨岳探了一个耳朵过来。

陆绎瞅着她的耳朵慢慢从耳廓泛红到了耳垂。

袁今夏一把把那封情书摔到陆绎桌子上，风一样地跑了出去，风风火火之间只听到她人在走廊上还传来一句“我倒还想呢！”

谢霄虚惊一场，坐回去又继续睡了，杨岳没有吃到瓜，回了座位继续看起他的菜谱。

陆绎斜睨了一眼粉色信纸上的署名，起身将之丢进了垃圾桶里。

06

天凉了下来，怕冷的袁今夏一整天都在搓手哈气，接着往身上贴暖宝宝。

上课之前，陆绎把一杯热奶茶放到袁今夏的桌子上。

“昨天的卷子，写完了吗？”

今夏连忙捧着奶茶杯取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难得被她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

不得不承认，在陆绎看自己的卷子的时候，袁今夏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最畏惧的数学老师的影子。

“这里。”陆绎的眉头微微皱起，指着一道被她画得毛线团似的答题处，“你这卷面还能再脏乱差一点吗？”

袁今夏委委屈屈地叭叭：“修、修正带坏了，我又不爱用涂改液…”

陆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修正带拿来。”

今夏从铅笔袋里拿出那个阵亡的玩意儿递过去，触碰到他的掌心的时候指尖一热，陆绎的手心像有一团火一般温暖，若非他立时就收拢了手掌，恐怕自己还要再流连几秒。

今夏凑过去看他修修正带，把奶茶吸的咕噜作响。

陆绎叫她上一边玩儿去，喝就喝，还过来发出声音，边说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袁今夏露出八卦的笑容又凑过去：“你知不知道，在女生眼里男生最受欢迎的两件事？”

陆绎头也不抬：“不想知道。”

“呸。”她冲陆绎吐吐舌头，自问自答起来，“一个男生如果他能修修正带就已经很有魅力了，要是还能带个早饭，就值得妻妾成群。”

陆绎甩过来一记眼刀：“喝奶茶还堵不住你的嘴，题做不做了。”

袁今夏悻悻地趴回自己的桌子上假意看书，眼神的余光仍是忍不住跑到陆绎的身上，只是嘴上不饶人地犯起嘀咕：“……夸你有魅力还不乐意，啥也不是！”

第二日早上，袁今夏的桌子上出现了一袋热乎乎的葱油饼和一盒热牛奶。

07

高三是彼此的最后一个夏天。

袁今夏坐在看台上巴巴地望着陆绎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投篮的样子发呆。

实际上他的身量并不高，隔壁班好几个男生都已经要突破一米九，杵在那里和棵树一样。可是陆绎身上独有的少年气又这样干净纯粹，让人也想用意气风发来形容。

今夏自己也控制不住眼神的游移，陆绎的身上仿佛有一束光在追逐。

她在这个瞬间明白了恶作剧之吻里袁湘琴写给江直树的那封情书的意义。

“仿佛你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袁今夏又想起谢霄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夏天了。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陆绎一边掀起球衣擦汗一边朝看台走过来。他从来垂在额前的刘海因为汗湿的缘故被他撩了上去，与平时的陆绎对比又更有几分不同的，宛若成年男人的迷人气息。

三五成群的小姑娘拿着矿泉水和毛巾簇拥上去，白色的衬衣和格纹的裙摆翻飞成动人的弧线。陆绎也没接谁的，眼神一一扫过人群，仿佛在搜寻着什么，最后他越过这些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把目光落在扔在撑着脸蛋走神的今夏身上。

“今夏。”陆绎喊她，“水呢？”

袁今夏这才堪堪回神，下意识拿过手边自己喝了几口的矿泉水瓶。

水瓶从手中脱落，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划过一道透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到了陆绎的手里。

他人群喧哗中笑了一下，眉眼都柔软了三分。

袁今夏望着他球服背后的数字越走越远。

球场上的太阳依然大得出奇，天空湛蓝得仿佛一望无际的澈透海水，没有一丝云片儿漂浮。

而蝉鸣如雨。

08

谢霄的告白又失败了。

他也终于窥见了真相，发觉了从始至终今夏都不是那个不开窍的女孩子，只不过她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谢霄禁不住问她：“可我们是青梅竹马啊？我是最了解今夏的人。”

袁今夏笑嘻嘻地捏来捏谢霄的脸，回答他：“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和最了解的人在一起呀。”

谢霄瘪瘪嘴沉默了，他低下头神情也落寞下来，脑子里播电影似的回放着这些年他与今夏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过往又仿似只在昨日，可竹马到底输给了天降。

天台上云卷云舒，山头的夕阳只余模糊一片的光景，夏日的黑夜虽然来得晚，但到底要吞噬暮色。

赤红、暖橙、绛紫、姜黄甚至还有普蓝，乱七八糟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宛如打翻在画布上的调料盘，无端生出一种令人心惊却又觉得惊诧的美。

夜风拂过脸颊的时候，陆绎的手指轻轻弹在袁今夏的头顶。

他递过来一罐已经打开的冰可乐，今夏接过喝了一口，浑身的毛孔都舒畅了。

陆绎说：“刚看见谢霄哭哭啼啼地跑下去了，还骂我挖墙脚。”

袁今夏一愣，连忙解释：“你可别听他瞎bb！”

陆绎没有回答，也跟坐了下来，一板一眼的白色短袖衬衫在他身上倒是没有理工男的木讷本色。

“你又拒绝他了？”

今夏点点头，把可乐放到了左手边。

“第几次了。”陆绎忍不住笑。

彼此沉默在夕色倒退的时光里。

“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今夏一愣，眼神下意识就要往陆绎那边看去，但终归忍了下来。她只得抬头远远瞧着山头的那抹色彩，头顶已然是一片黑夜。

今夏咬着舌头硬生生地挤出字眼回答他：“……有啊！”

陆绎忽然就笑了。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暑后温热空气舔舐在他的掌心，陆绎把它落在了袁今夏的头顶。

“最后一个夏天了。”

今夏看不懂他笑容里的意义，只是这一刻她心若擂鼓，也明白陆绎这句话的含义。无论是于谢霄，于他还是于自己，这都是十八岁的青春年少里，最后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了。

不是捉住一只蝉就能留住整个夏天，也不是望着你的双眼就能留住你的背影。

蝉鸣如雨而恋如雨止。

袁今夏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把陆绎的手从头顶慢慢拿了下来，她的手心里还有可乐罐上落下的水珠，而陆绎的手心干燥而温暖。

在陆绎的注视之下，她将彼此的掌心相合在一起。

山头的绚烂终被黑夜吞噬，天台上影影绰绰一盏昏黄的灯落在两个人的身后，照亮了彼此侧脸的轮廓，拉长了二人的身影，在风中轻轻摇晃起来。

黑蓝色夜空上落满了闪耀的光点。

陆绎含笑低头望着今夏的脸摇曳在黯淡的灯光底下，那么近的距离，夜风好像把星光与月色都吹到了她的脸上。

“抓住你了。”袁今夏的笑容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夏天。彼时她的头发也这样在风中吹拂起落，眼眸中闪烁着熠熠生辉的痕迹。

“我的夏天。”

陆绎把另一只手掌轻轻覆了上去，指尖压在今夏透明的指甲上。

“嗯。”他温柔地应着，“被你抓住了。”

Nothing but you're the part of me, 

唯独你成为我生命中难以割舍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