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明年今日 Chap.11
Chap.11 风继续吹
在李熏然渐渐恢复并且转入普通病房的这段时间里，都是李睿忙前忙后在看顾照料，韦天舒偶尔也会过来帮衬帮衬。倒也不能够说凌远绝情冷漠，只不过身为第一医院的院长，总会被那些卫生局里的大大小小应酬牵绊住，还有杏林分部的事情要处理，凌远这几日一直游离在大小的饭局酒桌之前，肚中装了多少种种类的酒水他自己都无法感知得到。
这一日李睿刚将李熏然检查出来的各项指标密密麻麻记载着的病历本递交给凌远，凌远放下手头所有重要不重要的事情，率先翻阅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李熏然的职业因素，他的体质与体格都要比常人好，光光是被送来急诊那天的情况，若是一般的人，或是再瘦弱一些，这样刁钻的刀口与深度，恐怕在送医途中便会不治身亡。
大大小小的各项指标都算是正常，只是有这么几项不痛不痒的偏高或者偏低，凌远认认真真嘱咐了李睿好好调养照顾李熏然的身体。李睿的眼神中带了一种微妙不明的晦暗光芒，像是韦天舒经常露出来的那种眼神，看得凌远有些毛毛的。
将笑容不怀好意的李睿“驱逐”出了办公室不过十分钟，韦天舒捏着一份报告，十分嫌弃地叩开了门，将报告丢在了凌远的面前。
韦天舒最苦手的便是写报告，每每要递交给上头的报告也大多需要凌远的修改与润色。当这份寥寥几字的报告跌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凌远就心知自己又要多一份工作。
交完了报告的韦天舒正要走，凌远立时叫住他，吩咐道：“哎三牛，你等等。楼下那家饭馆的烫豆腐和清蒸鱼味道还不错，也算清淡的，你等会给我带点上来呗？”
韦天舒正是要麻烦凌远的时候，他提出的要求就算心里千百万个不愿意，也哪里敢说出一句“不”字，况且他也知道凌远叫他跑腿，其实买来的那些东西最后还是要原封不动地送到李熏然的面前。尽管心里千回百转想了一套又一套的借口，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变成了唯唯诺诺的答应，刚把腿跨出去，凌远又将他叫了回来。
从椅子上起身，凌远从包里拿过几张纸钞揣入西装裤的口袋，拿起外套套在身上三四步走出办公室大门，头也不回地撇下还在发呆的韦天舒走得比谁都快。
末了，到凌远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里，韦天舒才想起刚才凌远说的话。
“还是我自己去吧，我觉得你不太靠谱，怕你偷吃。”
韦天舒恨不能一脚把凌远办公室的门踹出个巨大的洞来泄愤，自己费心费力做中间人为他与李熏然牵线搭桥，结果吃力不讨好，换来一句“不靠谱”，韦天舒越想越气，提起的脚在空中顿了那么一秒，还是狠狠朝着门踹了出去。
医院旁边的这间饭馆环境干净，价格也不很贵，而且分量十分足，味道也地道可口，凌远若是平日里工作不怎么忙，也愿意跑下来到这里吃一顿。还未到吃午饭的时间，小小一间饭馆坐了一两个人，因着是常客他也不拘束，点好了菜等着出锅打包，闲下的时间便坐在无人的座位上摆弄手机。
或许我是第一次描写凌远的手机，因为这里头藏着一个他至死也不愿让如今的李熏然窥探到的秘密。
很多年前的时候，手机还不能够拍照，哪怕可以，也是各种模糊的像素块，根本看不清脸。
凌远的手机桌面是他与李熏然唯一一张合照。
哪怕寻遍了懂照片技术的人才，将当年那张存在砖头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并且从像素块变成如今依稀能辨析轮廓的样子，凌远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少心力。
其实那时候做这件事，根本就是毫无意义，毕竟早已松开了紧紧交握的手。在千万个没有李熏然的日子里，凌远甚至害怕去打开手机，害怕去看桌面上的时间，最害怕的还是那个人彼时青葱年少的眉眼，澄澈干净的双眼，和那从来都只属于自己的璀璨笑容。
没有人看过凌远的手机，凌远也不愿将这一份往昔的纪念与旁人分享，哪怕只作为自己患得患失的无端留念。
他们之间如今究竟是怎样的关系，站在怎么的角度又做着怎样的事？
其实凌远和李熏然心里都明白，哪怕如今再如何一点点修补当初的那条裂缝，破裂的痕迹也会一直存在的，破镜重圆从来都只能属于传说，没有任何东西破裂了还能够拼凑到完美如初的样子。
该作陌人，却能够寒暄；若说老友，言辞也生疏。
慈眉善目的店老板拎着一个袋子递给凌远，里头装着三个塑料盒，里头是满满当当的饭菜。凌远匆忙地锁上手机，摸出钱找了零，这才离开了饭馆。
他一路走，风也一路吹，吹着他的脸，吹着他的衣服。凌远已经不再去奢望妄图回到曾经那般无二亲密的日子里，他们根本回不去，这件事从当年断开的时候他就清清楚楚明白了。能够做的，无非是维护如今这段来之不易，弥足珍贵的后续感情吧。
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
凌远提着沉甸甸的三个塑料盒回了医院，换过白大褂往着李熏然的病房过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去李熏然的病房，这心情就和那一天他去ICU看他的时候是一样的。
走进去的时候，李熏然正在吃水果。他手里拿着一个做成长颈鹿模样的黄色塑料水果叉，有些幼稚的模样看着有种微妙的可爱。凌远提着饭盒走进去的时候，李熏然刚刚塞进最后一块苹果，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肥胖的仓鼠嚼着食物，凌远忍俊不禁。
凌远放下餐板，将塑料盒放上去也不打开，只是搬了椅子坐在李熏然身边，问他：“感觉如何？”
李熏然吞咽下口中那块酸甜可口的苹果，才道：“挺好的，感觉很快就能出院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磕着些琐碎的事情，正午的阳光刚好，强烈却不刺眼，柔软的蓝色窗帘阻隔掉了些许灼目光芒，只撇下了温软的一片。
“吃饭吧，我带了你爱吃的。”凌远将这句话用了最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出，他垂着眼不去看病床上的李熏然是什么表情，只是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并将筷子的柄朝向他。
李熏然也好似很配合，同样一言未发，只是笑容未敛，当凌远与他目光接触的那一刻，竟还要可笑地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要不就是这阳光模糊了李熏然的面目。
将盛了饭的盒子推到李熏然的面前，凌远柔声道：“吃吧。”
那一刻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凌远推动盒子的手顿了一下，李熏然拿起筷子的指凝滞了一下。很久之前，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用着同样温柔到可以滴出水的语气，对往时任性懵懂的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鱼肉刚刚好的口感，不老不生，咬下去会松开些许肉末，味道就铺天盖地地在口腔里肆无忌惮地游动。姜丝与葱丝一绿一白在上面点缀着，香气扑鼻，更添食欲。
烫豆腐也是做到鲜嫩滚烫的味道，挑逗着味蕾，一点点刺激性的热气滚过舌尖，吞咽下去的时候还有清清淡淡的鲜味，让长久地觉得喉头无味的李熏然感知到了一丝餍足。
凌远就一直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望着李熏然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的模样，唇边含了个温情柔和的笑容。李熏然偶尔抬头望一眼，便可落入凌远的眼底，那捧满了一片夺目光点的眼底，仿似能使人彻底沉沦。
柔和的微风从开着的窗口吹了进来，带来太阳的味道，夹杂着医院楼下花圃里鲜花的味道。
很多书里、杂志里都无数次描述过何谓“春光明媚，风和日丽”，凌远虽然觉得这两个词语过分简单，但往往要探其真正含义却不容易。而今一刻，却能够彻底明了，顺带着也知晓了那一句，岁月静好。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李熏然终于吃饱喝足，满意地放下了筷子。虽然不是说前面几天吃的不好，只是总归没有今日的这么有味道，倒叫他忘了几个礼拜前自己还是个被挂急诊险些一命呜呼的重伤患者。
凌远默默收了饭盒和筷子，装进塑料袋。他也算得上是偶然一眼，做出的动作也算得上是不经意之间，当李熏然发觉自己唇边黏着的饭粒被凌远伸手捻去的时候，他的确切切实实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李熏然一直相信，自己对于凌远还怀着若有似无的情意，虽然没有往日那般热切，那么浓烈，那般义无反顾与轰轰烈烈，但是这份敲动心扉的悸动，从最初的那一眼到现在的这一眼，是从一而终的。
“……抱歉。”凌远宛若回梦，他一直想要维护好这份如同琉璃易碎的感情，也就格外小心谨慎，当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僭越。
李熏然歪了歪头，唇角泄露出一丝有些顽劣的笑容，道：“我有怪你吗？”
那一刻被李熏然的笑容照耀到的时候，凌远好像隐约觉得，心中那个死死缠绕的结，松了大半，不再这样紧缚着他的心。
收拾了塑料盒，凌远顺道将那原先装着苹果的保鲜盒也一道收走了，擦了擦餐板将它回归原位，这才轻车熟路地根据多年的行医经验简单却也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李熏然的恢复情况。
于是他又坐下，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兜里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冰冷的金属触感并不很好，凌远的手心也有些冰冷，只是手背却是热的。
哪怕是闭着双眼，哪怕手机离了身，那张此生唯一的合照也早已变作了深刻记忆，被深深楔入了凌远的脑海。
当年多么年轻，当年的爱又多么奋不顾身，几欲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
而今呢，而今。是不是年岁越长，人越成长，就会日渐一日地失去曾经满怀拥有着的勇气，就会做任何事都会考量太久，最后畏畏缩缩，一言不发？
或许，成长就真的是一种失去，无形中流逝着的，失去。
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
李熏然叫他：“凌远。”然后凌远听见他问自己，“我能喝酒吗？”
凌远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义正言辞地摇头，再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能。”然后还附上了一堆李熏然听得云里雾里的医学用词。
他也不急着寻借口找理由地反驳自己，只是用那双清澄鹿眼直直地望着凌远，而后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可我想陪你喝酒。”
TBC
=========
本来想把吃饭和喝酒两件事写在一章的，但是发现我太能bb了就分成两章写了，大家别在意hhhhhh
感觉就是很普通的日常，我没有住院过所以不知道病房里是怎样的，都是胡乱杜撰的，有bug不要介意（。
这是糖吗？
下一章的剧情已经抛出来了，有糖但是也有刀，愿你们承受住（x
最近开了一个很污很残暴的肉的脑洞，凌李的，改天撸出来给你们分享x我的画风其实并不是这么小清新（？）也能够十分粗暴简单的！
ლ(╹◡╹ლ)被自己写的清蒸鱼和烫豆腐饿了的lo主来要评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