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明年今日 Chap.17
Chap.17 最爱
从来尽职尽责更是为自己手底下那群不省心的员工操碎了心的凌远院长，终于还是跟着冬天慢慢到来的脚步一起，住进了第一医院的病房。
时年窗外一点点地刮起的冻风，即将凋零的树叶也无法在枝杈上停留太久，终究还是要被这一阵无情的风驱逐到不知名的天涯海角。凌远躺在病床上呆望窗外一片萧瑟景象，冬日里的阳光十足，却根本不暖，只能当做渲染的颜色。
早些时候韦天舒和李睿结伴来了一趟，先是很兢兢业业地恪守了医生的职责进行了一连串挑不出错处的流程，最后两个人还是勾肩搭背，一个笑得满面春风一个笑得得意洋洋，你一言我一句地把凌远嘲笑了一遍。凌远现在还记得从韦天舒那张该死的嘴巴里吐出的那一句“年纪大了身体就是不好，多多保养啊院长。”
凌远就差没有把手边果盘里的苹果砸过去，把韦天舒砸的头破血流也跟着他住院最好。
这之后几乎是半个医院的人都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看了凌远好几遭。老金、林念初、苏纯、秦少白……一早上凌远自醒来之后还就没停止过接待客人，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最后好在还是李睿良心发现，顶着一张“良心医生”的脸把这些熟客都轰了出去，还给凌远难得的片刻清静。
其实凌远倒真的不是什么大毛病，说来说去也就还是一日三餐不规律加之早就落下的胃病引发的一些胃部问题，可那些不省心的下属们还就偏偏把他怼进了病房。
凌远无奈地叹了口气，透过窗户看见干冷的空气中无依无靠地飘零下的一片枯黄的落叶，脑海中掠过那一大片黑压压探访过自己的人的脸。
果然，还是少了一个吗？
凌远想拿起手机问候一声，那场雨之后又是几个周末的空白，他与李熏然也着实奇怪。在一起的时候，多少怀恋多少追忆都说得出口，可一旦分开，就真的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连简单的短信都没曾有过。
点开微信里李熏然的头像，凌远兜兜转转打了几个字上去，始终按不下“发送”键，最后还是删了个干干净净，丢下了手机将半个脸埋进了被褥里。
无法发梦，天光还是太骤亮，他闭上眼也进入不了浓黑的世界。
清脆的叩门声响了几下，震断了凌远有些飘忽发白的神思，猜想着大概是哪个今早还没见到的熟人，他忙道：“请进。”
进来的的确还真是今早没见到的熟人，也是凌远一直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
李熏然穿着件厚外套挤进了病房，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他皱了皱鼻子。他的身板本就算不上健壮，被这宽大的衣服一兜更是感觉空落落的，帽子上一圈毛茸茸的毛衬着他鼻头有些发红的脸，李熏然进来先搓了搓手，第一句话是：“真冷啊。”
凌远凝着笑看他，刚想下床来帮他拿手里一堆其实根本不需要的慰问品，却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还扎着挂针，就又乖乖地栽了回去，道：“开着暖气呢，过会儿就热了。”
李熏然点了点头，又吸了吸鼻子才把手里三四盒的补品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凌远边上。
凌远探出半个脑袋看了桌上的补品一眼，差点没有笑出声，他指着那花花绿绿的包装盒，问道：“你…你觉得我到底该吃脑白金还是黄金搭档？”
李熏然把冰冷的手揣进口袋里，皱着鼻子去看背后一桌的补品，自己送的那一盒黄金搭档和一盒脑白金好像真的格外刺眼。他支吾着回答凌远：“咳……这个是超市的人给我塞的，我怎么…怎么知道。”
“那我还要谢谢你没有给我买太太口服液？”凌远揶揄道。
听出了凌远话语中善意的调侃，李熏然瞪他一眼，嘀咕道：“生了病还不好好将养，我看你嘴皮子挺溜，抹了油？”
凌远心情变得很好，只是静静地笑着，看着李熏然微愠的脸笑得开怀。
“你吃饭了吗？”开着暖气的病房渐渐有些热了，李熏然脱了外套露出了里头的毛衣和衬衫，轻车熟路地拿过一旁果盘里的苹果就开始削皮。
凌远不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李熏然削着苹果皮，一长条都没有断掉，不免有些惊叹，问他：“给我吃的？”
这问题问的挺有水平，正巧李熏然刚咬了一口苹果，脆甜可口，很是不错的味道。他大口嚼着嘴里已经归属自己的苹果，得意地扬了扬眉，好像再无声地反问凌远，你觉得呢？
凌远又如何会真的与他去争抢这么一只普通的苹果，又不是年少时候，两个人还能因为一支掰开的冰棍谁多谁少在烈日底下喋喋不休争吵起来，直到彼此都淋淋漓漓的一手黏腻的冰棍融化的液体。
真好啊，感受着如同春日里暖阳般的热气，凌远的目光哪怕触及窗外那片零落萧条的光景心中也不再觉得荒凉，反倒有了一种春暖花开的释怀。
Pas original est toujours lemeilleur。*
“天冷了，你记得多穿衣服。”凌远像个管家婆一样喋喋不休地嘱咐着。
李熏然将个苹果很快就啃到只剩下了小小一枚果核，他一边嚼着嘴里的果肉，一边啼笑皆非地应他：“我都快三十岁了。”
他当然知道李熏然快三十岁了，毕竟他的容貌也和自己一样，早就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只是还要感念的，就是那份最初的悸动以及敲开心扉那一刻的感觉，都还真真实实地留存在彼此依旧火热温柔的胸膛，不管沉寂了多久而又消磨了多久，这份痕迹是隽永的。
“熏然。”凌远抿着他熟悉的笑容喊他，“你唱歌挺好听的，唱一首吧？”
彼时往昔，那首咖啡厅里的《十年》也好，那首ktv里的《心动》也罢，都是李熏然隐秘的内心里，最后一点称得上直白的流露。
他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时候心头流淌的是惋惜，他唱“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时候心尖飘荡的是遗憾，俱都不是极好的感触，也俱都不是最完满的情绪宣泄。李熏然觉得如果自己是那荧幕上演戏的，恐怕总会有那么一个入戏易出戏难的悲哀时刻容得自己舔舐撕裂的伤痕。
李熏然问他：“你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凌远从来不是个会注意流行风向标的人，就连他汽车里的音乐播放器中的歌曲，都是古典乐曲，不带歌词的那种。凌远最常听的是《夜曲》，因而他的《夜曲》也弹奏得炉火纯青，连带着李熏然也多少对这首钢琴曲有些造诣。
于是凌远摇摇头，只说：“你唱什么都行。”
“你就不怕我唱首《两只老虎》给你听？”李熏然忽然调侃他。
凌远摇头，笑说他不会。而凌远的目光从始至终，从李熏然挤进病房的时候开始，就意外的柔和，让李熏然联想到了春日深山之中潺潺流动的溪水，那么轻柔，那么柔软，像是软稠的丝带，轻轻拨弄就可以掀起些许清澈波纹。
李熏然有多久没有窥见过凌远这样的眼神了？他记得初相见他的眼神是迷惑与震悚，教堂分别时是一份痛心与必舍的不舍。十年后再见面的眼神中是惊诧与惊喜，而后更多展露给自己的都是一种惋叹，一种追悔。
这样一份令人心动的眼神，是当初在一起的泛黄光景里，才会出现的颜色。
李熏然说：“那我随便唱一首吧，你不要嫌跑调。”
凌远重重点头，答他：“绝对不会。”
于是李熏然开始唱，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而富有磁性，慢慢在这温暖的空间里弥散开，跳跃在凌远身边每一样物件上。
生来为了认识你之后，与你分离。
以前忘了告诉你，最爱的是你。
现在想起来，最爱的是你。
李熏然只是唱，他的神情淡淡，却唱着这样有浓厚眷恋的歌词，可惜他垂着眼眸敛着长眉，凌远想要透过那双从来清澈的双眼，探视得到一点点的情绪都不能够。只任由这如同野草般疯长的歌词慢慢透进了自己的心里，骤然伸长了手臂包裹住那颗枯寂悲凉的心，刺入的疼痛和手指之中扎进的木刺感觉是一模一样的，一滴血也没有，凌远只是很想哭。
眼神平淡干净，就是清水洗涤过的透明色，李熏然薄唇开合，唱出最后一句。
红颜难免多情，你竟和我一样。
最爱……最爱呵……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是我……”后背倚靠在床板上，凌远的神情在那张俊朗的脸色消退的一干二净。算是不幸，还是要算庆幸，当他念出这一句歌词的时候，心头交织缠绕过去的情感太复杂，太沉重，一方牵引着一方，一方拉扯着一方。
当喜与悲碰头，当哀与乐重叠，当忧愁终于遇上侥幸，那一刻凌远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笑容才衬得上李熏然这首太完美的歌。
他唱这首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那日咖啡馆里十年之中的悒郁，也不复ktv混乱光线中那一句心动的怅惘。
当时他跟着唱和陈奕迅的十年，就似想要告诉凌远，再如何深挚的感情再如何刻骨铭心也不过往时那一句冰冷似刀的诀别。走到某个门口，当冷凉的空气跃入怀中，你我就此岁月两清，一别两宽，做回当年的陌路人。
然后他唱着陈洁仪的心动，想传达给凌远的，已经变作了有些悲哀的释然。释然到我只愿你发觉过我心动的痕迹，感念那曾经的一分义无反顾叫做孤勇的勇气，再不必要缠住双手靠近胸膛做你臂弯里的那个旧时爱人。
后来他终于愿意唱杨宗纬的最爱，唱得平平淡淡好似历经了多年沧桑风雨的尘外人，字字句句昭示给凌远的，业已变成了最直白与最赤裸的心意。哪怕是辗转覆辙过往昔的痕迹，再回到最初的起点，我仍愿意将爱语毫不吝啬地出口，只为告诉你。
从过去，那青春懵懂，那也轰轰烈烈锥心刺骨，爱与痛都体味过，恨与怨都游走过的过去，最爱的是你。
而至现在，缠绕不清的往昔情意，不再轻易吐露出口的细微心思，貌似貌合神离的触动，宛若跨越雷池的交际，最爱的是你。
以到未来，尚且晦暗不明不敢去幻想的以后，无论是能够再秉心缠上手从旧恋人做回热恋人，还是海阔天空地撤开手彼此远走高飞只当喝过最美最烈，醉生梦死的酒，最爱的是你。
李熏然唱的最爱，凌远听出了一份可以叫做合浦还珠的小幸运。
彼此长长久久地陷入了无边的寂寞与寡言，只听得到空调的暖气热风一点一丝地被驱赶着吹散出来，温热的两个人的脸颊与手臂，凌远扎着针的那只手手指细微地动了动，可是被藏在被褥之中，李熏然终究还是看不见。
“好听。”他是最完美的听众，他夸奖与溢美的言辞皆来自心中，没有分毫浮夸的粉饰。凌远的唇角往上提了提，语气轻柔地询问李熏然，“怎么不哭了？”
李熏然微怔半晌，才转圜过来方知凌远在打趣他。李熏然不去与他闹，心头也不恼，他歪过了头，望着窗外澄澈明净的一方小小天际，望着浅淡若似无的那一排的流云，嘴唇动了动，轻言作答：“因为难过时抱过手。”
*Pas original est toujours le meilleur 最初的，仍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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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友们，24K的纯糖啊，不来一口吗？
bgm我推荐杨宗纬的《最爱》哟w
可能是因为进入完结章了所以我发糖变勤快了也未可知？所以我说我又不仅仅只是会插刀，这糖发的也是溜溜的，是不？~
我忽然感觉我这篇文是来推歌的（。
(❤´艸｀❤)看在这么难得的发糖的份上，你们真的不预备给我评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