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明年今日 Chap.21

明年今日全文目录



Chap.21从何说起

难道你问我凌院长千里迢迢跑来潼市到底住在哪里我就会告诉你他住在李sir家吗?

这一夜也算得上相安无事,李熏然完美发动了自己的嘴炮技能完完全全打消了自家老父亲对凌远这位不速之客的警惕与疑虑,乐呵呵地拉着这位比自家儿子看上去不知道稳重成熟多少的年轻人絮絮叨叨,嘘寒问暖。

李熏然坐在一旁嗑瓜子,听着这俩一唱一和的谈话,自家老父亲丝毫不见倦意,笑得每一条皱纹都好像活了似的,对凌远那叫一个相见恨晚,心中不免感叹到底谁才是他亲儿子。

大概快要到凌晨两点的时刻,老父亲一把老骨头才算真的熬不住挥了挥手回了自己房间睡去了。李熏然手里的一把酱油瓜子也磕到了头,舌头上火辣辣的咸味并不好受,抬手灌了一口冷水。

没什么好寒暄,所有的感动都不适合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述说,只会平添悲剧的色彩。从来静谧的黑夜都不太适合交谈开心的事情,谈论愉快的往事,能够捞来说得尽了,也就剩下了那些被撕碎成粉末的酸涩往事,不如不提。

李熏然陪着凌远坐了一会儿,窗外还是热火朝天地放着烟火,噼里啪啦响个没完没了,想着是要到后半夜才会消停。凌远侧首望了一眼窗帘的缝隙,一道道光束劈碎开来,火红、湛蓝、荧绿、金黄,林林总总的色彩涂抹在这块干净的画布上,让凌远想起了那一日ktv包厢里混乱无章的光线。

“第一个一起过的新年?”凌远的尾音带着笑意,眸光清澄地望过来。头顶悬着的白炽灯放射出透亮如天光的光芒,将他的脸照得一清二楚,就连微笑起来那细细的微痕也格外清楚。

好像真的是这样,相识的整整十二年里,还是第一次一起跨过年末走到年头,还是第一次没有通过薄薄的贺卡,滋滋的电流来传递感情,而是真真实实地触碰见面甚至于牵手拥抱来交替情愫。

李熏然不动声色,只将所有的表情都收敛得完美无瑕,抓起一把瓜子递过去,问他:“吃瓜子吗?”

凌远一时失笑,倒还是接过来磕了几颗,余光却能看见李熏然一直游移不去的目光接触在自己的脸上,不免又笑,问他:“你觉得我是假的?”

微愣,没想到让身边这人轻而易举地揣测到了自己的想法,李熏然来不及挪移开自己赤裸裸的眼神,只硬着头皮点了头:“……嗯。”

安静的客厅里凌远的笑声格外突兀,只是糅杂在窗外纷乱的烟花声里就不足为奇了。他笑着抬起另外一只没有接瓜子的手,温热的掌心覆盖上李熏然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揉乱了他本就蓬松的发,尾指跟着一勾,绕走几缕黑发,缠绕上自己的指节,便又松开,如此往复,玩得是不亦乐乎。

李熏然朝上瞪了一眼,嘀咕着:“我没洗头。”

这一回倒是轮到凌远怔了半晌,方才转圜过来明白是李熏然的笑言,也懒怠与他去争论,叫他逞了口舌之利便是。凌远缩回了手,把一手的瓜子倒回了瓜子桶里,两个人又安安静静地坐下了。

李熏然心中未免踌躇纠结,思虑良久兜兜转转的那句话在嘴边不知盘绕了多少次,还是忍不下去。他短促地叹了口气,问他:“你……今天怎么来了?”话临出口,却又觉得自己措辞不妥,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收不回来,李熏然像一根蔫了的茄子低下了头。

凌远颇为认真地想了想,给了一个颇为认真的答案:“我疯了。”

谁曾朝不保夕,才会死心不息,才舍得万死不辞,说我可以?

对,凌远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疯了的。

明明早已是三十一岁的年纪了,都该安分下来循规蹈矩地按照人生的轨迹好好生活,却偏要做那年少轻狂时代会做的事情。那时候他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的一缕缕流云,无一不在告诉他,自己正朝着李熏然的城市越来越近。那时候凌远心中切实涤荡过的心情已经不再是一种难言的罪恶感,而是一种怦然而上的心动。

李熏然微怔半刻,而后也跟着笑了一下,笑容明灭在光亮的灯下变得有些遥远。他忽然觉得凌远竟也有着与自己那么相似的心情,那么一份义无反顾破釜沉舟的孤勇。只不过他所怀抱的孤勇只属于悲悯的心情,而凌远则将这份孤勇彻底付诸了行动。真这么说来,自己比之凌远的勇气,实实在在还要差了一截。

“烟花棒,真丑。”李熏然皱了皱鼻子,摆出了一张嫌恶的脸。

凌远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钱包,就道:“走,买烟花去!”

“你疯了?!”李熏然仰起头下意识地便喊出了声,“这么晚了,还在下雪,你居然要去买烟花?”

身旁立着的男人理所应当地挑了挑眉,答他:“我可不就是疯了?”

可不就是疯了,才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特殊的夜晚穿越了千里来到你身边。

可不就是疯了,才会愿意因为你的一句话而穿梭过风雪去为你买更漂亮的烟火。

可不就是疯了,才会……才会这样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

本应沉寂的夜晚并不安静,大街上也还走着三三两两穿着厚重冬衣的人。天幕上炸开的烟花根本没有停过,东边的灭了西边的又起,南边的熄了北边的还在,整个世界都被这吵耳的声音包裹得严严实实。

两个人在烟花摊上挑来选去,最后有点选择恐惧症的李熏然做不了主让凌远下决定,凌远大手一挥干脆直接买走了个分量最大整整有七十二发的。在小摊老板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和李熏然渐行渐远。那老板想着这大半夜竟然还摊上了一个大主顾,连忙掏出手中那张红色纸钞看了看,热乎的,还是崭新的,不得了。

凌远抱着那沉甸甸的烟花,跟着李熏然走着,好容易走到一个空旷适合放烟花的空地,就见一地的烟花屑零零散散地铺在白色的雪块上。黑色红色掺和在纯白的颜色里,勾勒出这个夜晚静谧的光景。冷风静静吹过,凌远打火机里的那簇火苗在风中微微晃了晃,终于烧到了那根导线。

火光烧到了整罐烟花上,剧烈的响声激荡在凌远和李熏然的耳膜,呼啸着升腾而上的一串火树银花迷花了两个人的双眼。一串接着一串,红色之后的蓝色,蓝色之后的绿色,绿色之后的银色,五颜六色,斑斓的光火层层叠叠在深蓝的天幕之中不知疲倦地炸开,炸开,循环往复着同样的动作,彻底照亮了二人所处的那一半天际。

烟火光束撕开厚重的天幕,将自己甩落成每一条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骤然从彼此眼前滑过,留下的痕迹只消片刻,耀目的光辉却永远留存在了心里。

凌远指了指天边划开的烟花光束,道:“看,流星。”

李熏然仰头看天,眨了眨眼,那串光芒转瞬而逝,那么快速地便就消弭了。李熏然用力点了点头,唇齿之间呵出白气,濛濛似雾霭深浓:“又一个愿望,实现了。”

他们曾经一起奢望共看同一场流星,却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化作了一场倾盆大雨撕破云层。

一次狼狈不堪也兴致盎然,一次静听雨声却各有怀恋。

那么多不成文的约定,那么多或许辽远广袤的愿望,像肖邦的《夜曲》,像后山的流星,像并肩看的雪。

你还能够想到别的更加完美的愿望吗?我想没有了,这就是世上最完美的愿望。

凌远看向李熏然,笑着问他:“这个烟火,还丑吗?”

没好气的给了凌远一记白眼,李熏然也撑不住太久这张厌恶的脸,只微微扬了眉,语气操得倒还是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勉强凑合。”

烟花桶里整整七十二发烟火,最后一发烟火还是冲上了天,绽放给凌远和李熏然一抹最光亮也最庞大,更为炎烈而炙热的红,最后敲碎了自己燃烧殆尽的身体,轻轻坠落于看不见的细瘦的海平面。李熏然望着,也不禁想着,他与凌远往日那段冗长的时光,也像是这么一束烟花。

那么奋不顾身地闪耀过,挥霍尽了全身的光亮只为照亮这么一片太宽阔的天空。

也那么舍生忘死地坠落过,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挣了一个同归于尽的静谧结局。

夤夜更漏,最后的声音终于消逝,天空回归了落雪时该有的安静与沉谧。

李熏然搓了搓冻僵了的手指,开口吹出热气:“这么大半夜不睡觉还跑出来放烟花,我们真是疯了。”

凌远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再不疯可就老了。”

搓动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李熏然看向了凌远,也看向了他身后浓稠到清水化不开的夜色,才说:“你也在这里,挺好的。”

笑而不语,凌远弯下腰伸手捧了一把地上未化的澄净雪块,扬手在半空之中洒落,纷纷扬扬被挥碎的雪片又一次落了下来,两人满头满脸都粘上了冰冷的温度,一点点滑落在鬓角下颚。

曾有人说的那一句,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是不是正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光景。

凌远将两手揣进口袋,微微抬起了头。这夜里没有星光也没有月色,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覆盖他的眼瞳,落满他的眼底。凌远轻轻吹出了个口哨的声音,吹出了像似烟圈的雾气,任凭它散得透透的,只说:“不想再错过你。”

何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跟着他发上滑落融化的雪星子一样,一晃就褪得干干净净了。

曾有多少次,妄想要吐露出这样貌似追悔莫及的言辞都不能够,一次次的思考过的不过也就是从何说起?妄想做出挽留的姿态与拥抱的形式都不能够,彼此之间终归是横亘了一层隔膜,一条沟壑。

凌远曾想过,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候心中说不定会如擂鼓一般剧烈振动,而当他如今真的能够付诸言语之时,他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静。

大概…这真是一切都到了刚刚好的地步了,也到了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了,顺理成章的发展促使了水到渠成的结局。

李熏然清澄的目光看过来了,像透明的雪水落在自己的脸上,只是这水是温暖的。凌远看见李熏然在路灯下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跟着弯起,唇划开的弧度是最完美微笑的弧度。他的眼里装着一捧融化成水的雪,那捧水里又装着三月春日的暖阳。

凌远找不到再好的词汇形容李熏然的笑容,一瞬间他的大脑是空白的,他此刻的姿态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初恋少年,惶惑不安地站在原地,手指都不知是该屈起还是放松。但是凌远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他选择让自己的眸永久地停顿在李熏然这抹璀璨笑颜之上,收纳成岁月最宝贵的纪念,最珍贵的礼物。

“你也在这里。”

李熏然的每一个字节都说得格外温润,那正是春水潺潺,细细涓涓的清流。寒风吹拂,冷雪飘扬的这个夜里,凌远却未感知到一丝寒冷。

“你从未错过。”

高大的柏林墙崩塌,坚固的堡垒瓦解,难以逾越的鸿沟终于能够被填平。

鸿爪踏雪泥,还是来得及。

对重遇的人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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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多bb了,就一句话。

晚间放结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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