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短篇已完结】前尘事

请结合上一篇老故事一起食用



前尘事

 

 

冬日的早晨从来寒冷,四合院里都起了层白濛的雾气,住在东边屋子的那位明先生倒是起得早的,已经坐在镜前一丝不苟地梳理着自己有些斑白的发了。

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朝他打了个招呼,吹出口热腾腾的白气。那明先生是早些日子刚搬进来的,正巧东屋辟了出来,也就给他住了。明先生就一个人,行李也轻轻便便的,来去都好似赤条条一个人,无牵无挂的。

明先生单名一个楼字,一看就知道是个知识分子,谈吐有礼,文质彬彬,更是学识渊博。而且每日都要在这镜前整理自己的衣冠,总要让自己整整齐齐地才能够,哪怕是刮风下雨也从不有一日落下。

这四合院里也就除了我这个院主也就两户人家,西屋那户的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娃儿倒是很喜欢与明先生交谈,一来二往的,明先生倒还交给了他不少学堂里老师没教过的知识。

可不,这一大清早的,院落里头的鸡才刚叫了几声,那小娃儿又捏着一本字帖从自家屋里跑出来了,他那妈都拦不住的。

明先生也是好相与的,总是带着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儒雅得不得了。再怎样说,曾经在这样动荡的时代里能够受高等教育的人,而且还能够有钱出国留学的,家世肯定不会太落魄。明先生从来从未说过他的出身,也只是刚刚搬进来那会在大家软磨硬泡之下稍稍提了一提那些前尘往事。但是明眼人都叫看得出,明先生这样风骨的人,以前也决计是个少爷般的人物。

我往手心里哈了几口气,搓了搓手,出了院门给他们买早点,临出门槛,还能见明先生用格外温软的语气与那小娃儿说话。我回头看一眼,那在冬日阳光底下说话之间面前白雾缭绕的明先生,像是老上海滩里名人雅仕的肖像画一般。

那可都是天上月,是地上星。

手中是一大袋子热腾腾的包子,慢慢飘荡出的白烟混合在快要褪却的晨雾里头,就已经分辨不清楚这一缕是那一缕,这一绺又是哪一绺了。

跨进敞开的大门,西屋那口子就已经搬出了张不大不小的的圆桌放在院子里,明先生正握着小娃柔软的小手,拿着根细细长长多少有些粗糙的铅笔一笔一划地在字帖上临摹。

只听整个人蜷在明先生怀里的小娃奶声奶气地问他:“明先生,‘诚’是什么意思呀?”

我正巧将一大袋子的包子放在桌上,正对着明先生的脸。

他的表情有了细微不可察的变动,或许是我眼花,也或许是在那么不经意地一瞬叫我捕捉到了,明先生从来从容淡泊,宽和安然的双眼之中,的的确确就结结实实掠过了一丝别样情绪。

这说哀愁太轻,说悲哀又太重,明先生眼中逝掠过的色彩,大约就介乎于这两者之中。明先生那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脸庞就叫那包子上飘出的白气氤氲了。

 

明楼心中涤荡过的情绪确乎是这在场的全部人都不能理解的。

“诚”这个字,大概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报纸上那么几个看得懂看不懂的大字,没什么特殊含义,至多了解与“真诚”“诚实”等褒义词相关。

但是对明楼而言,“诚”这个字眼,分量太重太重了。他曾经翻阅过的书籍都比之不上,曾经握过的枪支也无法比拟。这是明楼此生提及过后,最觉得沉重无力的字眼。

然而这个字,也同样牵扯着明楼余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的一切。尽管如今一切的联系都业已在无形之中斩断,散落的时候就像飘逝而去的浮尘,无依无靠。茫茫天地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尚且都不知道对方是否还仍旧顽强地活在这尘世之间。

明楼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为那个人解释这个字的含义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么一句话。

“诚,信也。就是诚实守信的意思,听得懂吗?”

仿佛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等我将袋子中热乎乎的包子分派给各人之后,明先生的语气骤然就又如同春风化雨般的温润和软了。我将属于他的那一份包子递给他,得到了十分有礼貌的一句“谢谢”,我虽颔首大咧地告诉他都是邻居不必在意这些虚的,心中却仍旧在意那一抹灰白的色调。

明先生虽然来到这里也不久,他更不是本地人,他的家乡在遥远的上海。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总是宽宽和和,又平心静气的,莫说是生气,就连偶尔的愁怨都未能在他眉间展现过分毫。

因而这一次来得太突然的那一丝复杂神色,委实叫人不得不在意。

小娃点点头,望着字帖上笔画遒劲,笔锋有力偌大一个“诚”字,依旧似懂非懂。

明先生浑不在意,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将字帖合上,只说一句吃饭。

于是就着还未曾消散太半的晨雾,一顿早饭虽然简陋,也吃得和和美美。

早饭自然用不了太久的时间,西屋那口子收拾了碗筷和桌子之后,那小娃也自然是到了要去学堂的时间,也就背着个宽宽大大的书包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等那两口子也一前一后推了辆自行车叮叮当当地出去工作之后,整个四合院里就剩下了我和明先生两个光秃秃的人了。

明先生正搬了把椅子坐在太阳底下看着书,我睃了一眼,一堆奇奇怪怪像是蝌蚪一样的符号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直看得人脑仁疼,却不知为何明先生看得津津有味的。

到底是上海滩的世家公子,受了高等教育还能出国留学的人,哪怕如今落魄委身在此地,这通身的气派也究竟是不一样的。

到底是粗人,我始终压不下心头那和沸水一样的好奇,进屋搬了把椅子出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明先生的对面,斟酌了很久的语气与言辞,想说的委婉一些,结果甫一开口还是让自己想扇几个耳光子,直落落的生怕明先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过往感兴趣似的。

好在明先生是个宽和的人,并没有在意我这番有些不太礼貌的问话,再信手翻过一页纸张,拿过书签仔细地卡好。

在那个晨雾终于敛尽了的冬日清晨,热烈的太阳正在头上,不远处的炉子上还呼呼地滚着热水。

我听明先生讲了一个“始于家,止于国”的故事。

 

我有一位大姐,两位弟弟。这是明先生开口的第一句话,我大姐已经故去多年了。

明先生说着已逝的长姐的时候,神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这般悲恸或是郁郁,只是勾着的那一抹笑容终归还是黯淡了一些,语气也多多少少掺了种叫做怅惘的味道。

“我二弟的名字,也是诚。”大概是有了今天早上这么一茬,也大概是明先生本就对于“诚”这个字眼有着特别的情愫,当他的口中清越出这个音节的时候,他唇角的笑意似是绽开更为温暖的弧度。

冬日里到底是有些冷冷清清的,哪怕是阳光这么照着,热通通的水就端在手里,也还是有一种结结实实的寒意渗入身子。

明先生的笑容像是单独地存于这世间上的,冬日的冷意都不能掠夺走分毫温度。

——他是我的家人,我的弟弟,我的战友,我的同志。

明楼用了太多形容来描述自己与明诚之间那种密不可分,骨血交缠的关系。然到了他倏忽之间也同样发现,哪怕是寻遍了世间所有的词语,只是由自己亲口讲诉这个故事的话,终究是欠了那么一分味道的。

我望着明先生糅合在了暖人阳光里的那张脸。

现在是1950年的冬天,早已举国解放,日寇不存,国共战争业已结束,好日子正一步步而来。明先生大概也才四十多岁的模样,说来他并不老,只是两鬓已有斑白,在这样刺眼的阳光之下,晃花了我的视线的,恰好是那乌黑浓密的发里那一点雪似的颜色。

——他还是我的爱人。

明先生还是决定坦坦荡荡从从容容地面对在乱世之中,这一份太来之不易,又太难能可贵的感情,哪怕是见到了我瞠目结舌一时难以相信的表情。

 

他起身走到炉子边上,炉子上的水壶早已呼呼地吹着热气,一股子火热的气流迎面而来。明先生小心地水壶取下,就近拿了杯子来倒了杯滚烫滚烫的白水,还遥遥地问我要不要。我看了看手中尚且火热的茶水,摇了摇头。

明先生端着杯子回来坐下,我忽地想到了什么,问他,明先生曾经是做什么的。

而正是此时,明先生整理衣摆的动作就这么凝滞了一下。太突如其来,太出乎意料,我这个问题似乎问的很不合时宜,良久他都没有回话。我心中有些惊惶,忙开口欲生硬地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明先生又扬起脸来看着我,轻声道了一句无妨。

“我以前是专修经济的。”他想了想,而后娓娓道来。

那段虽然说得上是风光无限的日子已经太远了。明楼已经渐渐垂老,1939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尽管触目惊心,尽管历历在目,他却真的是不能再将其完完好好地描述出来了。“那时候学成归国,就与阿诚一道在新政府工作。”

经济、新政府、上海。这些词语对我来说,都只是字数多少,读音如何的问题,纵然是太遥远的东西,是此生都万不能触及一分的东西,不如从未放在心头过。

“那你的二弟,现在……?”

明先生又一次沉默了,这是他开始和我讲述他的故事之后的第二次沉默,我觉得自己又一次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于是明先生摇了摇头,笑容带上了有些遗憾却又混合着期盼的情绪,太难明了了,所以我根本无法辨析丁点。

他低声喃喃,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梦呓。

我却似如听到了他的呓语,听到了从他干涩唇边跌落而出的语言。

——他若是牺牲,也是因着信念为这片我们都所热爱的土地奉献了鲜血。

明先生的话语到了这里微微顿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我一瞬间都快没有发觉。然后他扭头望了出去,那没有关上的铁门,漏出的街巷一角,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人们,脸上带着或浓或浅笑意的人们。

——只是,我却依旧私心希望他能与我共同生活在阳光下。

1939年的上海,乃至于整个中国,有多么混乱、动荡,我再如何后知后觉,也不该是不知道的。

多少人毁家纡难,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填进了这场战争之中,多少热血躯体曾洒落、倒下在这片疮痍的土地上,才能换得如今在北京天安门上的那一句“中华人民共和国在今天,成立了”。

我仿佛能够知道,明先生当初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之中,扮演着、伪装着什么样的角色了。

和我设想的不同,明先生并没有在他与他的二弟的故事上多费唇舌,他只用寥寥几句话讲述了从1923年的相遇到1939年的并肩作战的过程。漫长的十六年光阴,如今到了后世人的耳中,竟然不过那么几个短小的字眼。我恍惚之间,映着夺目的阳光,就不知道该是哭,该是笑。

人生无过这么数十年,又能有多少个十六年足以回溯、凝望?

若是要问这段年岁流逝要冠以怎样的称谓形容,明楼大概也会用上“半条命”这样深刻又明了的解释来作为他的答案。

在那样一段时光之中,明楼也好,明诚也罢,都有过太多的不易艰辛,若非是心意相通,死生不离,又怎能捱过这比冷雨霜雪还要再刺骨百倍的温度。

明楼也妄想要跋山涉水,只为追寻明诚。只为追寻那一日明公馆门前一别之后再也未曾入眼过的身影。

那个熟稔到他的骨血、皮肤甚至于躯体都熟稔的身影。

有多久没曾见过明诚了,明楼不记得了。

大概在这段不曾伴在身边的日子里,那个人的影子已经悄然入住了明楼荒芜贫瘠的心,陪伴他日夜,陪伴他四季,伴着他呼吸。

 

我终于复又问他:“明先生,‘诚’,还能如何解释?”

明先生淡淡一笑,口中答我:“要论起解释可就太多太多了,说上整整一天也未必能讲个精通的。”

我点了点头,恍觉无话。

明先生问我,你知道什么是无脚鸟吗?

我从未听过这样一种鸟,其实我对鸟的研究并不多,只堪堪知道什么是麻雀,什么是乌鸦,什么是黄鹂的。

无脚鸟,听着大概是没有脚的鸟吧?我想了许久,仍旧觉得自己孤陋寡闻,然后开口问了坐在对头的明先生。

明先生抬起手中的杯子,浅浅地啜了一口滚热的水,点点头。

他说他与明诚,倒是挺像无脚鸟的。正因为没有双脚,哪怕是飞跃过再如何荫蔽茂盛树林枝杈,也无法落下栖息或是休憩片刻。他们永远都在一片黑暗无边之中拍动翅膀,往着心中向往的光明飞去罢了。

“你曾梦见过明诚先生吗?”

出乎意料的,明先生摇了摇头,答了我一句没有,从没有。

是至亲至爱的兄弟,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更是矢志不渝的爱人,何故明先生却连梦都未曾让明诚先生入过?我不免有些懵然。

明先生再次起身从炉子上提了水壶过来,为我添了水之后再加水给自己。我望着水柱倾泻进了手中杯子,温热的温度一下子填满了手掌心,只觉得周身都熟络暖和了太多,不再是骨头缝里都结着冰一样的冷了。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明先生却不一样。

他仿似看穿了我心头萦绕的疑惑,眸中不加掩饰的困扰,了然而笑。

——大概他就住在我的身体里,所以才梦不到。

明先生对于梦并没有常人会有的执念。他很平淡地讲着这句话,唇齿缠绕出的语气松松淡淡,就像今日晨起见到的那一层薄雾,还不能算霾,清清浅浅,乳白色的,风一吹就拨乱了,拨开了。

“你有想要梦见的人吗?”

我一怔,心头反复思量,恍才惊觉,竟也没有。

看透了我的反应之后,明先生轻笑着耸了耸肩:“你看,并不是只有梦到的人,才是重要的人。”

——往往重要的人,从来都梦不到。

 

我们俩就这么扯闲扯了许久,水壶里的水已经开始烧了第三遭。西屋那口子都是在厂子里吃饭的,小娃也不会回来,空空的一个四合院,独独余下我与明先生。

简单地用过了午饭,话题依旧。

铁门外,矮墙边,叫卖梨膏糖的声音一跃便跌了进来。明先生捧着手中的水杯,怔然之间就扭头看出去——尽管他目光所能触及的,只有一小片虚掩着的门后,稍稍显露出的参差不齐的灰暗的石板路。

“明先生喜欢吃梨膏糖啊?”

“哪能呢,我从来都不喜欢吃甜的。”明先生笑着扭回了头,目光中流逝过一片闪着回忆光芒的零星星屑,“只是阿诚小时候总喜欢吃这个,每每都和明台吵嚷着让我买的。”

他先前明明说,十一年前的事情他记不得了,就像梦了一场,醒来就只有光秃秃一个人。

可是刚刚明先生话语中所提,分明就是比1939年还要更久远的事情了,可他记得。

今年冬天会下雪吗?明先生扭头过来问我。

我说这是自然,若是不下雪那才是天公做了奇事了。

明先生便也宽厚温和地与我笑笑,然后慢慢道:“上海也是会下雪的。”

——你听过一句诗吗?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我说没有,但是听着不是什么高兴的意思。

明先生默了,他的手指摩挲着手中尚有余温的杯子,里头早已没了热水,他曾起身问他要不要添水,他罢了。

我不知道他为何无故提起雪,提起这一句听着就很悲伤的诗句。

大概明先生想看雪了,想和那个梦中都梦不到的人,和那个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共同看一场雪,一如当年还在上海那般。

分离两端的人,总是连这样一个微小到不足道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我望着他通透浸润着透明阳光的眼瞳,启口问他:“明先生的愿望是什么呢?”

明先生先是看了看我,再抬头望了望正悬在头顶的太阳,我听见他说。

——已经实现了。

这该是多么多么简单,多么多么普通的愿望,才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只是这么简单地坐在太阳底下,就算得上实现了。

 

后来我们剔除了这个太沉重的话题,明先生拣了一些天南地北的新闻来讲与我听,好的坏的,我都当是听那街头巷尾有板有眼的说书人口中荡气回肠的故事一样,一听而过,却不会去探寻其中真意了。

明先生不是我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能够看得懂、读得懂的人。

看得懂他又读得懂他,恰好更能与他感同身受,同生共死的人,殊不知如今身处天南海北哪一角落,是否有着相同的心意。

竟也不知道,明先生会否入过他的梦。

大概也是没有的罢。

毕竟明先生笑着告诉我,从来重要的人,都是不曾入梦的,他们都住在身体里。

大约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不曾入梦来的人,住在身体里的人,伴着自己共同呼吸的人。

 

西山日暮,正是傍晚时分,巷陌里也渐渐飘来饭香。

想着西屋那口子与小娃都即将回来,我起身开始张罗晚饭,明先生提出要帮忙,我婉拒了他的请求,他也没多说,就又兀自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翻开了手边那一本厚厚的书。

简单的清炒了几个小菜,他们都是不挑剔的人,只求吃饱穿暖,日子顺遂。

这曾是狼烟烽火的年代里,每一个人都心向往之的愿望,而今终于能够真真实实地实现了。

夕晖的余光就落下在了那虚掩的铁门上,里里外外都透着赤红混了橙黄的暖色光影,乍一看倒是也漂亮得紧。就像大街上贴着的大幅海报,颜色靓丽,攫人眼球。我随意地看了一眼铁门,想瞧瞧那两口子和小娃回来了没,哪知道正望见有一陌生人推门而入。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从太远的地方夙夜未眠赶来似的。身上穿着不新不旧的一件棉褂子,脖子上套着厚厚的一圈围巾,正吹着白气探进了头张望。

那人面容俊朗,若非是这身太平庸的服装,我倒是还以为哪个豪门里头的少爷般的人物误入了我们这种底层阶级的人的屋子。

“请问,明楼先生是住这里吗?”

我尚未回答,却见明先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大步走了过去。他像是阵风似的从我眼前晃过,可步子扎扎实实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浮。

他这模样,就像是要去见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正卡在山与天细瘦的缝隙里,光芒刺眼到了极致,是我此生都从未窥得过的,令人窒息的绮丽。

 

这是明楼自那一日分别之后,第一次见到明诚。

他还是如昔的模样,丰神俊朗,眉目明朗,只是自己老了。明楼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白的鬓角,忽然笑称着自己这下是真的老了。

明诚依旧与他身量一般高,他的背后就是最耀眼最绮丽的夕阳。

年轻时的明楼是何模样,明诚自然记得,而今望着面前站着的,多少有些垂老迹象的明楼,明诚心中那片赤忱思慕,却依旧如是。

无论是身姿挺拔的明楼,乌黑发丝的明楼,还是如今身形有些佝偻的明楼,两鬓已经带霜的明楼,从来都是他一心思慕,这么些年盼望见到的明楼。

明诚对明楼的感情,从伊始的那一天起,就未曾变过。因而他才能够千里迢遥,哪怕最后是失望而归,哪怕最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却也还是来了。

时光或可真的消磨尖锐的锋芒,篡改如昔的容颜,却从来无法瓦解那一颗由始至终都火热滚烫的心。

而且这颗火热滚烫的心,一下子烫的是两个人的灵魂与牵绊半生的人生。

“大哥。”明诚的微笑像是光,投到了明楼的眼底,“我回来了。”

只是那么一刻,明楼怔怔然之间就觉得,时间其实都并未逝去分分毫毫,一切兜转轮回,明诚照旧是当初的明诚,自己也仍然是自己。

明楼伸出手臂将明诚按入了温暖的怀抱,臂弯之中最是熟悉安心的温度,明诚闻到了明楼身上带着的阳光的香味。

“欢迎回家。”

这是从明楼的胸口散发出来的,带着阳光的声音。

 

与君论前尘,经年且过,犹若故人归,终是故人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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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之前就说过会有第二篇的,我兑现啦,这是一个he哦。

现在感觉自己的短篇真的是越写越长了…本来至多3000+,这篇已经爆上7000了,要不是我忽然脑洞暴毙了指不定多bb一会儿就1w也是能够的。

我挺喜欢写这样的文风的,感觉像水一样淡淡的故事。这次的主人公是明先生以及一个乱入杜撰的粗人“我”,请不要脑补lo主啊hhhhh老故事也不要(。

这次把地点模糊掉了,不知道该写在哪里好,反正不是上海。如果在上海lo主是会叫他们和老故事的小明见面的。

be大脑或许启动次数多了,这次he占上风了,临末了我就转弯写了个he,不甜吧…感觉没糖,要说有也只有末,而不是渣。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的。

要不然再开个阿诚视角的故事也行…?如果真的写出来三个“我”都可以见面唠嗑了hhhhh

再议吧,有脑洞就写吧嗯w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lo主总是很唠叨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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